你可曾听说过永远没有尽头的游乐园?现在的我喜欢夜晚降临后,那光彩映人的银河,可当时的时间却是黄昏,好似泼墨般的血红色占据了大片云朵,而越接近太阳的地方,则更偏向令人沉睡的昏黄。
这样的时间会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而且那个时候的我还很小,一个人就这么孤零零地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拿着几串丸子回来的妈妈。就连她为什么在离开时没有选择带上我,而是单独把我留下这样的原因都完全没有思考。我相信她,同时依赖着,一直都是如此。
等待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到底过了多久了呢;一天、还是两天——不,只几个小时而已,但我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然后,我渐渐地明白了,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明明就只是去买几个丸子而已。
我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因为笔直冲下而传出大片尖叫的过山车,各式各样的人在附近的走道上汇集成河流,有大人、小孩,还有穿着制服的清洁员。在视野变得模糊时,一个带着粉红色头套的卡通人物缓缓经过我的面前。
当我察觉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椅子上捂着脸,低声啜泣了。明明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但近处却有一个好事的大姐姐走了过来,她在我的前面蹲下身子,用着特意伪装过的模样向我说着些什么——奇怪的是,我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而且乐园里本来如潮水般聒噪的声音,现在也离得好远。现下我心里所想的就只是让她走开而已。
椅子左侧的花坛里突然传出了古怪的沙沙声,我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紧接着长长的草丛很快地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浓厚的色彩颜料把脸颊涂抹得面无全非,还有一顶奇怪的帽子,是小丑。为什么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明明画了张哭脸,本人却在开心地笑着,而且不知为何他一直盯着我看,我感到很害怕。
一阵欢乐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个牵着手的三口之家,他们正好在此时从我前面的走道上经过,本来并没有什么,但我的情绪却忍不住地在瞬间爆发了,起因就只是他们脸上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是我没法有的东西。
大家都去死就好了——当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大姐姐似乎因为我太久没有反应,而想要来摸我额头的样子。因为这句话,她伸出的右手陡然停在了半路上,瞳孔因吃惊瞬间睁得大大的,接着“啪嗒”一声,她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没有血,单纯地就是种现象。她肯定还活着,就只是因为没了脑袋而无法思考,以及做出行动了而已。就好像一个人的整体会被称之为“我”,那么当人首分离的时候,哪个部分能称为“我”呢——但是,“我”肯定不会变成两个人。
当时那个想要帮助我的大姐姐,就这么永远停在了此刻,带着最后的心情,没有痛苦,没有悔恨,就算谓之永恒也不为过。不过,对于那时还小的我来说,就只是眼前的麻烦消失了,再加上一直就只是哭的话,什么也改变不了,因此我便想要加入那些仍快乐着的人们。
至于那个小丑则不知道什么就不见了,他原本所在的草丛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就好像那里什么都不曾有过一样。他大概是我的幻觉吧——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躲在那种地方嘛。我从椅子跳了下来,带着还湿润的脸颊,便一头闯入了正上下起伏的人群之中。奇怪的是,从此刻时,不管我到哪里,哪里的人脑袋就会掉下来,就好像我是个瘟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