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处几近废弃的车站,传来了阵阵类似牲畜打嗝的声音。

在这洋溢着八十年代气息的站台里,低着头的少年正落拓的坐在木制的长条凳上。

他看起来像是在急促的喘气,周围却弥漫着变质啤酒一般的马尿味。这种味道与木凳本身沾染的鞋底泥味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坐在他身旁的绿发少女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不知是该捂住耳朵还是遮住嘴,视线在游移,脸上的无奈与难受则让人一览无余。

车站顶棚边缘有些许的水珠滴落下来,像滴漏一般有规律的化为一滩黎明前不会干涸的痕迹,同时为少年的呼吸做倒计时。

“…………你在想什么?”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的少年,没有抬头。

“你昨晚是不是吃了什么馊掉的东西?”东风谷早苗终于看向了她身边这个少年,虽然只是斜视,“连呼出来的空气都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岁纳同学?”

早苗眼中映出的,是这个名为岁纳常世的少年身体正在抽搐的影像。

凭少女这些年来的经历,她可以判断岁纳肯定是在笑。

拼命地笑,又拼命地忍住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早苗秀气的脸颊略微泛红,直接伸手去打了。

但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就陡然止住了。

岁纳依旧在笑,笑声很微弱,然而笑声不止。那样的笑声……仿佛即将被执行死刑的疯子所发出来的笑声,就算铡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铡刀的寒气洞穿了他的骨骼,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笑声。

“笑吧…………我们还活着。”岁纳的视线投射在地面的影子上。

“觉得恶心?恶心,那就对了。说明你还能活着感受那份恶心。”

岁纳依然没有抬起头,好像他的脑腔里灌满了铅。

他将左手搭在右手上,双手手背撑住下巴,自然地压低了自己的视界。

托盘式的手托住了自己的头颅。

姿势看似轻松,可只有他和早苗知道,这双看似完好无损的手不久前究竟承受了多少伤害。

倒不如说,这点对于早苗而言,都是不甚分明的。

此时的早苗只看出了一件事。

眼前的这位同学,拼命地笑,且拼命地活着。

“你猜球磨川学长什么时候会追到这里来?”

“我猜……?明年的今天吧。”岁纳以沉重的姿态,开着轻松的玩笑。

“只希望你到时候对上他的时候,不用拉着我再逃到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方。还有……”早苗似乎有些尴尬的转过了头,“谢谢。”

岁纳没有接话。

垂下目光的他,透过积水形成的小水泊,端详着月明星稀的夜。

不多时,又是一滴水,惊起了小小水面的波澜。

岁纳突然用力的用鼻子嗅了嗅。

还是一股尿味。

因为下意识的歧视,岁纳不禁愣了愣。

水中的月,变成了酒盅里的自己。

少年抬头,看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递来酒杯的人。

球磨川促狭的笑了笑,而早苗则在不远处与灵梦一起谈笑。

他瞅着杯中的啤酒,旋即露出了苦笑。

然后,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都说过,我不喝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