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岁纳没有因此而善罢甘休:“倘若您是在想何时能走出这片森林的话,那您只管走就是了。”
多么简单的思考模式,咲夜想。
问题如果都能以这种思路解决,那可真算得上是天下太平了。
“我只不过是在考虑我应该考虑的事而已。”女仆长一边努力地让自己的双目尽量适应眼前的黑暗,一边试着保证岁纳的心情稳定,“至于这片树林,如您所言,总归会走出去的。我相信着这一点。岁纳先生您不必担心我。”最后一句话还补上了之前几近忘却的敬语。
“……我不是在担心您啊,咲夜小姐。”
岁纳似是亦回想起自己这一路的失礼,于是也补上了敬语。
然而他的这番话在咲夜听来,却显得无比刺耳。
“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近在咫尺,但由于夜色的影响,咲夜的表情在岁纳眼中并不分明。可这不妨碍箱庭的从者感知到自己同行身上的弥散出的不快。
“正是字面上的意思。”过负荷的后辈到底还是将话语接续了下去,“我不是在担心您,刚才说的那些仅仅是在担心自己罢了。”
“我这种过负荷不像咲夜小姐您这样强大、帅气、受人依靠。”
“因此我才会担忧,我说到底只是一个既自私又无能的懦夫。”
“您愿不愿意把我带到红魔馆?”
“您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累赘?”
“您会不会扶着我走到半路,就不乐意继续走了?”
“诸如此类的疑问,数不胜数。”
懦夫……吗?
咲夜倒未曾这般想过。
应该说,岁纳对芙兰、球磨川等施加暴力的场景让她难以想象这个少年会自称懦夫。
于是,她问出了她藏在心中许久的一个问题。
亦是她特别想从箱庭二人组那里得到答案的问题。
“您这古怪的想法,我不能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过负荷’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能了解到的现状是,您和球磨川先生都具有强大的‘能力’。凭借那份能力与两位强韧的意志,两位绝不至于沦落到自嘲为‘懦夫’‘无能’的地步。”
“为何两位坚持称自己为‘弱小的过负荷’?”
本来是自己在说话,结果反而被对方给追究底细了,岁纳苦笑着。
不过现在就算被别人问话,也不会像国中那样心怀不安了。就这一点而言,自己可以说是成长了吧?
“您问我,我们为什么弱小。”
“我只能回答你,能力没法帮我们找到工作。”
“能力没法帮我们交到朋友。”
“能力也没法帮我们考上大学。”
“能力也不能让我们成为正常人,在各种意义上的‘正常’。”
“我们为什么弱小?我们就是如此弱小。”
闻得岁纳这番话的咲夜先是怔住,随即便连连摇头:“我还是无法明白。”
“您不明白才是好事,不是吗?”
更加难以理解了。
球磨川是什么都不说,岁纳则是说了等于没说。
因而咲夜选择了放弃再问:“姑且不论您刚刚的‘回答’。您既是像方才说的那样‘担心自己’,那么我觉得反倒是岁纳先生您想得太多。”
“或许是吧。”在黑暗中,岁纳貌似是在眨眼,他瞳仁中折射的微弱光芒时灭时现,“因为已经到红魔馆了嘛。”
“已经到了……?”
基于岁纳的提醒,咲夜终于看见了。
在不远处挥手招呼他们的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