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in the night, wearing disguise. No eyes can see her, hunter in the night.`

巨大的音乐声在运动耳机中轰鸣,如果有人站在她三米远的地方估计都能知道她在听什么。

保持节奏,呼,吸,呼,吸。

不将肺部的空气全部吐光,也不一次性完全吸满。保持如节拍般高频而规律的呼吸,提紧肌肉,摆动双臂,快速地在黑夜中细窄的街巷里随着音乐穿行而过。

绝大多数的猎魔人都不会选择直接用双腿追逐猎物,周然无疑是个例外。

—`Find you no matter, where you should go.`

贴身的黑色卫衣与宽松的帆布裤对她的动作丝毫没有阻碍,疾驰的周然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就像一阵黑色的风般掠过。

她追寻着魔兽因伤而溢出的以太,毫无间歇地奔跑着,逐渐浓郁的气味让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

气息转入楼间阴暗的夹层,周然也随之追上,老城区的规划不甚合理,单元之间堆满了杂物。

—`Eyes of a murderer, killer in the night.`

被追逐的魔物显然想通过这种方式阻碍周然的速度,可这对已经不能更熟悉自己从小长大的贡安区地形的周然来说毫无用处。

俯身躲过晾衣的横梁、侧身跳过栏杆间弯凹的缝隙、仍不减速地滑铲钻过一张弃置的旧桌,双手推地跃起转向、继续迈步追逐越发明显的魔力,她像一条黑色的鱼,连水花都不惊起地在名为夜的河流中穿行。

按理来说,这只魔物已经进入她视野可及的范围了——如同相信自己的速度,周然对她的眼力同样满富自信。

对街路灯的光芒从周然背后透过,让她得以看清面前这条阴暗而背光的小巷:两旁的楼房侧身夹出了这条显然不是用于通行的狭长空间,满布坑洼的水泥路上堆满了废旧的家具与塑料袋,路的尽头是一堵砖墙,高度应该足以阻止大多数陆行类的魔物一跃而过,而墙面上完好的蛛网与杂草也证实着这个推测。

周然停下脚步,左手握拳,让右手从中拽出一把缠绕着铁链的短剑,依靠身体堵住这个死胡同的出口。

魔物的气息消失了,但是应该还没有逃走…大概只是依靠某种能力隐藏了起来。

周然微侧着身子,一边保持安静,一边试着让自己尽快从狂奔后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不是简单的隐形、穿墙或者瞬移,是某种能够将魔物本身具有魔法气息的躯体转化的能力。周然的经验让她迅速地判断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即使是这样,被我直接感知到的话还是会暴露的。

周然静下心来,慢慢移动着扫视这个逼仄杂乱的空间,确认每一样体积足够让目标藏匿的杂物都毫无异状。

啧…?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面前的一切物体都无比正常,似乎除了她这个手持凶器贸然闯入的家伙以外,小巷与平时别无二致。

周然一时间有些茫然,难道自己出错的推断让这只魔物已经逃走了?

虽然即将入夏,但是六月的夜风多少还是有些发凉,奔跑后吸足汗水的衣服凝在她的身上,弄得周然很不舒服,就连耳机里即将奏到高潮的音乐也有点烦人了。

“…可恶。”

周然叹了口气,摇晃着站直,掏出手机切了首歌,转过身子,看起来正准备退出这条窄巷。

她正对着巷外的路灯,影子被夸张地在身后拉长,看起来滑稽又可怕。

阴影中的魔物悄悄咧了咧嘴,虽然实际上它们并不会有什么情感,但它发动攻击前的这种呲出牙齿的动作像极了一个诡谲可怕的笑容。

眼前少女的背影毫无防备,耳机中堪称噪音的音乐让她几乎完全不能听清身后的异响。

伸出指爪、弓起身子,毫无迟疑地如同一枚子弹般从藏身处飞扑向年轻的猎魔人的后背。

嗤——

尖锐的物体划破肉体,温热的血液喷涌溅出。却很显然,并不出自此时正用短剑把魔犬架在地上的猎魔人身上。

“果然…真是稀有的能力啊,”

周然一只脚牢牢踩住这只魔犬,用左手摁着它的脑袋,靠短剑架死獠牙,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上面——虽说这类魔物的体型尚且还属于“小型”的范畴,但和周然比起反而显得大了不少。

确定对方已经被自己完全控制之后,周然才继续说道:“我刚刚的判断没有错误,你也的确在不停移动来躲避我直接的感知,对吧?”

“我太拘泥于[物体]这一概念了,一开始没发现小巷中有一种东西始终在合理地移动…”

她解释着:“随着我的移动而慢慢移动,从而不被我直接察觉的…影子。”

魔犬闷哼一声,却被周然牢牢地摁在路灯投下的光芒之中,没有任何办法逃脱。

“那么就结束了…啊,先说下对不起,因为我没学过眩晕咒。”

好像听懂了周然的意思,魔犬猛地挣扎起来,然后被周然用刀柄直接砸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