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候车亭的长椅上发着愣。

现在的我做着两件事情。手里拿着一块木椟的同时还看着地上被我扔了的那张小纸条。

旁边则站着一位少女,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大叔,你有在听嘛?”

“哈喽,大叔,你刚刚是不是在叫我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着这位少女,还是一样的黑长直,还是一样的披着一条跟她身高很不匹配的红色围巾。

我惊喜交加,“你竟……竟然……没死啊。”

少女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你才死了。大早上的这样说我,很不吉利的,呸呸呸。”

我站了起身,想看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痕之类的,随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少女很是机敏,她看我对她有可疑动作,立马朝自己身后的方向倒退了两步。

我很纳闷,刚刚我是做了个梦嘛?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朝着少女大喝了一声,“钟仙——”

少女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有点惊慌失措。

我赶忙伸出双手,连忙摆动着,“等一会,不是的,大哥哥不是坏人。”

她赶忙退后。

我纳闷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发生的只是我脑中的幻想,还是现在的情况是我在梦中的幻觉。

想着,我举起右手朝自己脸上狠狠的抽了一个巴掌。

很疼,火辣辣的疼。

少女刚刚很恐慌,我猜测应该是刚刚吼了她一嗓子,把她给吓着了,现在看我这样自己抽自己,她有点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她的名字叫钟仙,那个刻着风铃草图案的木椟,吐出了一张小纸条,纸条的图案写着我和钟仙的关系,一对夫妻。

我不知道世界到底有多大,只知道在偶然的情况下,这名少女刚刚好叫钟仙。尽管她的年龄只有十多岁左右,但是我所处的时间是十年前,或许,这就是命运的邂逅?我做出了这样一个疑惑。

我见她笑了,也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弯下腰,双手自然垂落,像是个站立着的银背猩猩一样,我问她,“小姑娘,额,不对——钟仙,你笑什么。”

钟仙捂着被自己笑疼的肚子,眼角下溺出了两滴眼泪。她说,“因为大叔,哈哈——大叔很奇怪啊。”

我心说你这小鬼笑点也太奇怪了吧。

钟仙又说,“你自己看,大叔,你脸上哈哈,有一巴掌印。”

“额,有嘛。”我连忙把手往脸上摸了摸,刚开始还没那么疼,手碰上去就跟伤口再抹上辣椒油一样,在之前的疼痛度上额外增加了几分。

一阵寒风吹来,有点刺骨。

之前被我扔在地上的那张小纸条,也随着冷风飘动的风向,在空中转悠了几圈后落到了钟仙的头上。

“咦,这是什么——”钟仙把攀附在头顶上的白色纸条拿在手里,小嘴吱吱呀呀的念动了起来。

“姓名:宋光明……”

“我赶忙制止,这是大哥哥掉在地上的,快还给我。”

她见我想强行夺了她手中的纸条,也下意识的又退后了几步,我怕她退到马路边上有危险,也赶忙对我的行为做出了一些控制,“后面是马路,小心点。”

钟仙说,“我知道呀。”

说着,又继续看着她手中的纸条,看了将近有半分钟的时间,她连忙抬起来头,嘴巴被围巾给挡了大部分。

她说话本来就有一种幼齿音,就是人们通常说某个人说话奶声奶气的感觉,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十几岁的身体,二十岁的灵魂。

“那个光明叔叔——”

“额,怎么了——”我连忙答到。

“哦,原来你真叫宋光明啊。”钟仙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忽然有一种妈妈看着自己儿子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好像我有种被这小姑娘摆了一道的感觉。

她照着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念了下去。

“对象,宋光明【备注】和宋光明是夫妻关系,唉~大叔,这纸条说得是真的嘛,我和你是夫妻关系。”

我有点尴尬,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我从小就这样,对于女生,我都是耻于跟她们交流的,因为我是被动派,和那些厚脸皮的主动派是完全不同的一种人。

“这个,并不是,只是我妈给我介绍的对象,对,没错,就是那个相亲的对象来着,而且名字跟你一样,只是恰巧啦,哈哈,恰巧。”

我觍着脸,虽说我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对一个小鬼撒谎和遮遮掩掩,但是我感觉我必须得这么做,这个叫钟仙的小鬼绝对不简单。

她见我表情慌张,双手自然的摆在后面的同时弯下腰来看着我,这动作很熟悉,像是大多数女生都会做的动作,而且特别的可爱。

关键看我时眼波流转。有一种撩人的韵味在里面。

她盯了我有几秒钟的功夫,然后赶忙挺直了她的小腰。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看了这张小纸条后还以为我真是大叔的妻子呢,哈哈,差点被自己给骗进去。还好还好,要是真的,我在我家亲戚面前,还有学校同学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呢。”

说着,她又用那两双大眼睛望着我,我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我似问非问的对她说,“又是霸道总栽爱上我学来的?”

钟仙听了我这句话后先是一愣,她赶忙挥了挥手,看了眼拿在她手上的那本小说读物。

“大叔,你怎么知道——”她说到知道后停顿了几秒,又改成,“大叔也看这本《霸道总裁爱上我》嘛。”

我哈哈一乐,更多的只是配合,我心说这书是我下意识说出来的,好像之前就听你说过来着。

等会,好像听过,之前就已经跟她见面了。对了,之前就已经见到了。

我想了几秒后,钟仙也渐渐的从我的身边往马路对面走去。

“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快迟到了,我先去上学了。就不先跟你聊了哦。”说着,我看着她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

她跑了没一会儿,没回头。只是留了一个背影。

她大声的喊着,“如果大叔相亲不成功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我哦,只不过得等个几年啦,哈哈哈,开玩笑的。”

我没怎么听清楚,现在的我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之前绝对不是做梦,而是我又回到遇到她的时间点了。

眼前,是汽车喇叭的声音,以及车速过快带起的阵阵风声,伴随着急刹声由远及近的朝着钟仙奔了过去。

我跑了过去,手触碰到了她,本想把她用力狠狠的推离卡车行驶的预定轨迹,可是,就差那么一点。

我和钟仙两个人都被撞了。

砰的一声,两人就被一股巨大的撞击力从外部向内部破坏,我不知道这小鬼死没死,但我现在体会到了被车撞死的那种感觉了,之前被撞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

整个人脊柱都扭曲成麻花,身体里的肋骨也参差不奇的往自己身上的肉插了进去。

我很痛苦,现在,眼前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我用一种正常人极难做到的姿势躺在马路上,看着距离我不远的钟仙,她应该是死了吧,她安详的躺在马路上,蜷缩着。

我感觉,她人长得可爱,死也死得好看,无论做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想挣扎一下,表示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挣扎之余,手也不停的乱摸,一不小心摸到了一块东西,这触感很熟悉,就是之前我手底下拽着的一块纸签木椟。

现在,我的意识也快不行了,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我死了,我抓着一块木椟死的。

只是,闭眼之时,好似看到一片幻像。

我双眼呆愣无神的站在一处老旧的候车亭上,只有几处昏暗的灯光把我整个人从黑暗之中拉了出来。

至于我现在,是在候车亭的对面,也就是说,那个人,就是昨晚的我,我怎么又回到了昨晚。

想喊出声,发现开不了口,想走过去,又无能为力在原地踏步,我不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分钟我还被高速行驶来的卡车给撞到了,现在的我居然出现在昨天,也就是2019年我出事的那晚,而对面,那一头顶着白发的青年人,正是我。

我好像在等着什么,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那应该是要回家了,眼前的景象把昨晚的记忆逐渐重现,我现在终于记起来了。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对了,还有一个。

一位女生出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而外面却裹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头顶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这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

女生留着泪,把一块东西送给了昨天的我,我在马路对面,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块黑色的木椟。

现在我终于记起来了,昨天晚上,有个很漂亮的女生,把木椟送给了我,然后我要回家之时,就出了车祸,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十年前。

我悲喜交加,悲的是我到底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喜的是,我终于记起了前因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