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反叛组织葬遗司压根就是某些人的臆想,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有人抬头发言,他是宇宙系统的坚定信奉者。显然比起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宇宙系统检视不到的地方,他更愿意相信这种地方压根就是人们的妄想。

“那长弓三石在拯的眼皮子底下被暗杀的事情怎么说?那长弓三石莫名其妙从回收局的分解液里爬出来恢复如初的事情又怎么说?还有以往那些明明被抹消了又重新出现的人,谁再来解释下!”

“长弓三石的事我检查过的,当时他确实是死亡了。”

“我也检查过了,从回收局出来的长弓三石,单从身体机能上看,比起人类,更像生化素体的个人端,而且还是军用个人端。”

逝看着回话的拯和品,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这个我相信,我今天把他叫到这里来,也是想确认这点。我和军用个人端打交道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我却完全没感觉出来他是军用个人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否则就只能是图灵觉醒的个人端……”

“这个不可能,我负责的技术部门至今尚未有任何突破,在图灵觉醒这块上。这东西,如今仍旧只是理论上的概念。”

恩头也不抬地否定了逝的猜测,他凝视着桌面,却没有看桌面,仿佛在思考着别的可能性。

“你负责的技术部门,塔尖的技术部门没有突破,不代表葬遗司不可能突破。我作为社会秩序的最后一道保障,必须想到最坏的情况。”

这时候恩抬头了,余光在站着的品身上停留了片刻,她是在场唯一一位女性。

“那你需要派遣军队混在塔基里监视长弓三石,这已经不是裁定者能解决的状况了。”

“不需要,那小子就算真是军用个人端,目前也还只是个末位的欧米伽(ω)。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军用个人端,序列强度也不可能瞬间跳级,他的强度变化只要超出正常速度,我就会第一时间解决他……”

“不行,必须派遣军队暗中监视,就像逝说的,要考虑最坏的情况。更何况,谁也没见过图灵觉醒的军用个人端,常理根本不能做判断依据。序列强度确实不可能瞬间跳级,但如果那个军用个人端一开始就是高序列的,只是处在低序列运行,就可能产生看似瞬间跳级的情况!”

恩严厉的声音割断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品,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最终还是决定同意派遣军队混入塔基。

企业,大厦。

常琦任一动不动地站在福音竞技部门的大厅里,一排排工位几乎已经全部合起上盖,几秒钟之前这里还人头攒动,此刻俨然已经归于宁静。而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半个小时,从水三木目离开一直站到上班的时间。

并不是在等什么人,只是在观察这里的员工而已。

起初他是被那丫头送菜谱的行为震惊了,但他很快发现,就算他一个人干巴巴杵在那里,从他身边来往的人也不会觉得奇怪,最多就是挡到别人的工位了,对方礼貌地说句“麻烦让一让”。

他由此生出一个有趣的念头,于是改变站的姿势,尽量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然而不管他是单脚站立,还是原地旋转,只要不妨碍到别人通行,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但由于以上姿势都极其容易妨碍到别人通行,就算妨碍程度不高,不值得引起对方说“麻烦让一让”,也会或多或少引来嫌弃的目光,所以他干脆换成在非常引人注目却很少有人通过的地方抱头深蹲。

结果,实验证明,只要他不妨碍到别人,就算搭个台子扮小丑也没人理会他。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们,也就是塔基,全然没有一点好奇心,和过去世界那种自行车骑到沟里都有人围观的热心肠氛围截然相反。

应证了自己的结论之后,常琦任又站在通道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整个大厅里有几个工位是空着的,上盖最终也没合上。但看这些匆匆忙忙、冷静又效率的人们,大概整栋楼里也没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没来。是请假了、离职了,还是因故去世了,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们连有同事在职场里、在上班时间做抱头深蹲都不关心,难道会关心几个空着的工位?

这也是常琦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感觉到违和感的原因,然而他终究是个不怎么主动与人接触的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察觉,直到和逝对峙的时候,才让一切所见所闻联系起来——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只有单纯的利益交集。

这个结论不是从长弓三石的记忆中得到,而是自己亲眼所见之后得到,还是有不小差别——之前是感受着置身人群的孤独,此刻则是感受身处旷野的清爽。

“没错,对我来说,他们只是‘牲畜’和‘零件’,压根不是人类。”

常琦任一边往外走,一边肆无忌惮地说着,像是在回答谁的问题。

他唇角微微上扬,声音也不小——不是压根就不关心吗?不是完全听不懂吗?那正好,想说啥说啥——要原地抱头深蹲还是扮小丑,都是自由的!

地上世界,联排别墅住宅区。

虞关上那本厚厚的《卡拉玛佐夫兄弟》,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这本书的人名真的是太难记了,名字长不说,而且还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不一样。

比如巴拉巴拉·稀里哗啦·哔哩哔哩这个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作者叫他巴拉巴拉,第二次出现叫哔哩哔哩,第三次出现又叫稀里哗啦。

“那个时候的俄罗斯人看书不累吗……”

她起身拿上手边空了的杯子,准备去外面接水,走得时候还忍不住扫了书的封面一眼——虽然嘴上和心里都有诸多抱怨,但这本书确实是很震撼,震撼到她竟然硬抗着对人名的烦躁感,一口气看了半本。

虞走到门口,内心还沉浸在对旧时代宗教的敬畏中,鼻腔却被门缝里透出来的香气俘获了。

“咖喱?”

这个世界的香辛料也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调味品被统合成了简单的四五种,“咖喱”这个单一名词是很少出现的。除非是职业的味觉设计师,否则根本接触不到这个词汇。而虞之于咖喱,是从某本印度料理的书里接触到的。看完那书,尽管她记不得名字,却开始尝试从复合型调味料中把咖喱单独提取出来,放到米饭里,结果第一口就爱上这种感觉了。

然而此刻她嗅到的咖喱味,和他自己提取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硬要比喻的话,自己那穷酸提取物味道,就像是山涧溪流,而此刻嗅到的根本就是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