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此刻穿了一身洁白的衬衫,配上他银白色的长发,几乎成了纯净、神圣与虔诚的象征。

对!就是“神圣”与“虔诚”,尽管青鸟并不理解这两个词的意思,但这两个莫名浮上心头的词,完美地概括了她看到少女就忍不住想要匍匐的冲动。

少女这次将曾经足以拖到地上长发,编织成复杂的装饰盘在了身后,而代替银发拖到地上的,是宽大到夸张的洁白衬衫。这衬衫穿在少女身上,就像只有时装秀上才会出现的长袍,彻底掩盖住了她娇小的躯体。

“即便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作搭档,你也不希望他们待在一起吧。”

“你渴望,他永远待在你身边。”

“渴求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他是你的拥有者,同样也是你的私有物……对吧?”

青鸟想要出言反驳,但就和上次一样,自己动不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为什么要反驳呢?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想要和他成为‘同类’吗?那就承认这一点。想要为他诞下那些你在厂区里照料的可爱孩子吗?那就接受这一点。”

青鸟的表情逐渐扭曲了,亮青色的眼眸顿时暗淡下去,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汹涌出来——这是她目前能够做到的,为数不多的挣扎——如果能够摇头,她会尽力摆动脑袋;如果可以说话,她会用尽一切知识极力否定。

然而这一刻,她唯有哭泣和恐惧,面对那不伦到极致的话语,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词汇勾勒的句子营造出画面和场景。那仿佛从一开始就铭刻在她意识深处的禁忌,像是获得了某种灌溉,开始肆意疯长。

“得到他,占有他,吸食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完全的,你!”

现实世界在作为现实存在的时候,总有一些不方便进出、也不可能进出的场所,而一旦成为虚拟世界被还原出来,就会给人一种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感觉。而且以这个场景的还原程度来看,目前还没看到那种只能看见、不能进入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别的地方?”

常琦任和虞来到了两人的因缘之地,也就是长弓三石和虞发生关系的集会所。

这里的装潢像是旧时代美洲文明刚刚建立时期的酒吧,不同的是,所有的陈设都只是被光学布景营造得仿佛是木制的,实际上却是板材、金属之类的材质。那些看似吧台的柜台后面则是更大的空间,据说完整面积足有七百平方公里,旧时代的超大型机场也不过就是这个面积。

白天的集会所非常冷清,几乎没有客人,柜台边也只有零星几个商家在打瞌睡,似乎他们都是夜习性的动物。两人来到这里,几乎是被当成了透明人。不过这种状况,正中常琦任下怀。

“你仔细想想看啊——集会所在外面也算是地下场所,隐秘组织对吧?”

“是啊。那有什么问题呢?”

“但是这种场所,却被彻彻底底地还原出来了。而制作这个大赛场地的官方,毫无疑问是处在塔尖的掌控之下的吧。”

“对啊!我竟然没有想到……明明之前进来了这么多次,都没注意到!”

“也就是说,很多在我们看来隐秘的、异常的东西,塔尖早就清楚了——比如这个集会所。”

当时逝和他对峙的时候,常琦任就奇怪,为什么对方能把“集会所”那么轻松、平淡地说出来。他当时就猜测,兴许很多在他们看来见不得光的“法外”事物,塔尖早就心知肚明了。

只是,塔尖默认了这些灰色地带的不见光。

这让他想起,过去世界的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长江之水灌溉两岸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两岸田地,不因水清而偏用,也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ps:引自《大明王朝1566》)

想起这话,让他恍然有点理解逝为什么能如此平淡地说出“集会所”这几个字了。

“也就是说,你想通过这个场地,来确认塔尖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

“哈确认说不上,应该说是向塔尖学习吧——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灰色地带。”

说着,常琦任朝着集会所内部的方向指了指,那里是连虞也从未踏足的地方。

据长弓三石最新复原的记忆来看,“集会所”就如这名字,是一个集结了各种灰色事物的场所,同时也是无类们的交易中心。交易被分隔在不同区间内进行。区间按照隐秘程度,按照希腊二十四字母排列,阿尔法隐秘度最高,欧米伽最小。无类们进入交易区间前,需进行一次不记名的排序测试,按测试结果的希腊字母,进入相应区间。

集会所的测试结果,也成了无类中默认的强弱排序。

“要不要试试,在这里不进行测试强行闯入里面的交易区间?”

“你疯了吗?”

“反正是虚拟空间,就算被杀也就是疼一下,不会怎么样。”

自从亲身体会“恐怖袭击”之后,常琦任对于疼痛的恐惧越来越习惯,或者说麻木了。毕竟疼痛说到底只是神经对身体破损的报警而已,既然他的身体有着超强的恢复力,那这种报警也不再具备威慑力了。

“这不像一个疼得满地打滚的人会说的话……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像是在转移话题,虞推着他往测试柜台走去。常琦任迫于无奈,只好迎上被虞叫醒的服务生。

“先生,抽一点血。”

常琦任接过服务生手里的微型针管,按照记忆里的习惯,在左手食指上戳了一下,然后递还回去。

“先生,是ω(欧米伽)。”

果然是最末位的排序。常琦任倒是对这个吊车尾结果没什么感慨,反倒是旁边的虞像是放松了一样长长地舒了口气。

“诶!你是不是怕我超过你啊?”

常琦任调侃地咂咂嘴,也就随便那么一说,没想到虞竟然真的紧张了起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嘴里还反复念着“怎么可能”,完全是不打自招的样子。

但常琦任却不敢相信虞竟然也是弱者,再怎么说她的正域也是水三木目那个级别的。这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好奇她究竟弱到什么程度。

“那你也来测一下。”

“不要。”

“为什么?”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测!”

“啊你好烦啊——跟你一样是ω行了吧!我昨天才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