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到伯爵这个超级会所，常琦任才有闲暇仔细观察。他发现这座恢弘的设施竟然还有地下部分，而且主要的功能性区域都在地下。
地上部分主要是顶端的E51区企业支部，和其余的福音俱乐部区块，地下部分则是靠近地表的商业区和下层的集会所。而且整个伯爵会所的外观，非常作死地建成了两个金字塔拼合的样子——地上部分是正金字塔，地下部分则是倒金字塔。
“齐柏林家这么搞塔尖都不管的么？”
常琦任用双手朝虞比了个金字塔的形状，又指了指脚下。现在他们所在的商业区实在太吵了，光用语言已经不能完成交流了。
“哦，你是说怕塔基们看到这个会所的建筑外形明白过来这个世界其实是有统治、有压迫的？那你真是想多了，能明白过来他们也就不是塔基了。再说了，就算有一两个明白过来，成了无类，塔尖也不会管，塔尖连旧时代的资料都不明令禁止，又这么会管这种事情。”
“何况，齐柏林家还帮塔尖处理着各种灰色事物，这点纵容还是允许的。”
虞也比了一连串的自创手语辅助交流，但常琦任一个也没看懂，只好开启域将她的声音作为信息的一种放大来感知。
“哦我们到了，就是前面，伯爵商业区里的美食街。这条街别说在这个区了，就是在整个地下世界都很有名。”
最后一个手语常琦任终于看懂了——她指了指某个方向——他都不用顺着看过去，自己的鼻子就能帮他找到方向。
“唔啊！好香！”
“对吧对吧——这里的菜品都是用‘真’食材做的，并且没有用太多味觉设计素，大部分是比较原始的调味品，口感味道都不是平时能够体会到的！当然也比较贵就是了，不过今天就当是庆祝咱们一起来到边缘地带，我请客。”
常琦任连连点头，对阔气的女上司摆出无比顺从的模样。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为青鸟的手艺感到满足，但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这里的食物大都是模板化生产的，并且都是用同一种营养品搭配不同的味觉设计素制作出来的。
这种食物头几次吃会觉得比旧时代的普通食物美味，但却很不耐吃，味道和口感都十分单一，很快就会暴露“还好不难吃”的营养品本质。
常琦任第一次吃到真正食材做的菜品，还是在福音里，在恩那豪宅里，他亲自露了一手，那种熟悉的复杂味道和口感，立刻让他狼吞虎咽起来。
“香脑花、盐烤鸡翅、五香咖喱黄金薯、和风怪咖梅子炒饭各来一份！”
虞非常熟练地叫起菜来，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来。有穿着围腰的服务员来在纸质菜单上记录菜品，而不是电子化的点菜机制，也让常琦任差点错觉自己回到了曾经的时代。
“怎么样？很奢侈吧——就为了还原旧时代路边小店的风格，还请了人来专门为客人点菜。”
看常琦任那吃惊的样子，虞很有兴致地介绍起来。
“这条美食街都是这种奢侈风格，据说齐柏林家还要对进驻商铺进行考核，标准达不到的都不能在这里开业。”
“那个……我突然想到一点，你申请调岗到这边，不会是因为这条美食街吧？”
虞那四处游离的兴奋目光，忽地停住了，她看向常琦任，笑得十分坦诚。
“对呀！这都被你猜到了！”
九千七百欧姆！
常琦任和虞这顿午饭竟然花掉了普通乙类两三个月的收入，这让他不禁瑟瑟发抖，不禁开始怀疑这条街是不是都是黑店。
那几盘小吃虽然做法讲究、分量足，但不管怎么看，常琦任都不觉得值这个价。
——这哪是吃路边摊，一线城市顶尖饭店恐怕也就这个价格。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物价大致和旧时代相同，常琦任忍不住在心底里嘀咕。
“不要这么小气嘛——难得能去那个地方一回，再说了花得还是我的钱。”
虞摇晃着她那头明亮的栗色长发走在前面，看来是从常琦任一路上的表情总结出了“小气”这个答案。他们已经走到地上区域的福音俱乐部来了。
常琦任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高产能、高效率社会已经把旧时代的普通食材都放进基因库冷冻起来了，能吃到这种小吃，和把过去博物馆里的青铜鼎拿出来装饮料差不多离谱。只是花钱就能吃到，已经很了不起了，恐怕还是托了齐柏林自治的福。
“才不是小气！只是一想到恩那种压迫阶级每顿饭都吃得比这个还奢侈，气就不打一处来。”
似乎是到达目的地了，虞在一个多人包厢门口停下，转身面朝他，开门。
“那就多多努力，接着往上爬——你不是要成为塔尖的男人吗？”
常琦任浑身发着颤进了房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本部的影像资料吗？”
“不然呢？”
虞也进来了，随手关上身后的门。
“那个影像资料，现在有吗？能给我看看吗？”
常琦任倒是不担心自己当时说的那句话会怎么样，也不担心自己偷偷带人进公司被发现，他只是想起了那个橙发女孩，想再看看她。
“嚯？”
虞玩味地勾起唇角，欣赏着他的表情，最后还是把悬浮窗口推到了他面前。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资料画面里没有她！
不是没有拍到，而是没有，当时自己身边的那个工位，竟然是关闭的、是暗着的！
“怎么样？有没有被自己尬到……诶，你的表情也太夸张了点吧！”
常琦任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他只能用手触摸脸颊，以确认面部线条是否正常，然而却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啊——不就是说了句这种话嘛，怎么还哭……比这更尴尬的你都……好啦好啦，我错啦，我不说了，你别哭了。”
面前的虞似乎慌了手脚，竟然用手帮他擦起眼泪来。
“没事没事，我们开始吧。指定对局的时间也快到了。”
常琦任下意识地躲开她再次伸过来的手，逃跑般地窜进身后那台躺卧式沉浸设备里去了。虞在原地愣了一瞬，她看向旁边的时候，那台沉浸设备已经合起了上盖。她也只好后知后觉地就近挑了一台设备，躺卧进去，沉浸下去。
异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至少刚进入福音世界，那加速生命流逝的疼痛袭来，就快速地冲淡了不曾存在之人留下的悲伤。
对局场地是熟悉的森林环境，并非热带雨林，而是大多树木都高不过两人的平原丛林。化身雾弥与杀的常琦任，隐身、正负域切换、加速飞驰，一切都轻车熟路起来。
“这次对局的敌人有十七个，不能击杀的家伙是唯一一个龙毒与降临，特效炫酷，很好辨认。”
假装没有在意假赛金主指定人的职介，常琦任调整了下听觉接入仪的位置，传来的声音非常平稳。看样子，虞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了。
“明白。”
“那十六个人你随意击杀。他们之中最高的排序也就是υ（宇普西龙），跟你比还差着整整一个字母。”
“但是击杀方式最好还是漂亮点，要能让人一眼看出你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他们，这样才会有更多的白痴在你身上押注。”
“明白。”
在自己冷漠的一连串应答之后，虞也没在说话了，通讯频道里残留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她似乎是在犹豫。
这沉默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仅仅几秒钟，通讯随着结束音切断了。
“先这样，有问题我会提醒你。”
这次常琦任没有应答，提示音表示通讯结束，而身为无名之人的他无法主动通讯。
“漂亮的击杀啊……”
将注意力从工作说明上拉回来，常琦任立刻发现正域的边缘处出现了一组人，共计三个，看外形分别是风鸣与弓、土石与法以及心念与教。
心念与教是辅助、感知类的职介，照理说应该在自己发现他们之前就发现自己了。但是看这三人的动作，显然没意识到有刺客正在靠近。
心念的感知能力弱于雾弥，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实力悬殊过大。
就像曾经自己隐身靠近逝，却全程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一样，在差距过大的实力面前，克制与否几乎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常琦任不禁好奇现在自己有多强，所谓的σ（西格玛）是什么程度的水平。
他快速切换正负域开启“眼”，看到自己和那三人组的数值分别是：
ZY：267,FY:295;ZS:203,FS:246。QX：3。SM：190。TL：150。
ZY：79,FY:95;ZS:14,FS:11。QX：82。SM：100。TL：100。
ZY：27,FY:97;ZS:20,FS:26。QX：80。SM：100。TL：100。
ZY：125,FY:34;ZS:21,FS:46。QX：64。SM：120。TL：100。
“多出来那几组是什么？气息？审美？套路？”
常琦任低声嘟囔，对新数据的好奇冲淡了自身前四项数值拔高的喜悦。他急于想搞明白后四项代表什么意思，就算知道是拼音首字母的组合，也有太多可能性了。
“气息还好，审美和套路是什么鬼啊——哈哈哈哈！你是想笑死我吗？”
最佳解说员石头，适时地出现在了他身边。这个自称忠实臣下的家伙，此刻一边保持着高速运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活像马戏团的小丑。
不过这家伙也在主人狠狠瞪他之前，及时发挥了作用。
“是情绪、生命和体力啦！你联系自己情况想想嘛——你不是想那个橙发小丫头了吗？情绪很低落吗？那QX不难猜出来吧……”
“滚！”
“哪有这样的，有搞不明白的事情了，就把人家叫出来，明白了就让人走。”
“那你还想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