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游戏开始——虽然噜咪酱很想这么说,但在那之前,噜咪酱有个宝贝必须送给各位呢~”
噜咪酱甜蜜的笑容像一罐溢满的蜂蜜,她话音刚落,玩家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春、静子、 艾丽卡、英格姆……不到十秒钟,大厅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他们都在强烈的窒息与寒冷中无法发出声音,只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瞪大了眼。
不过,有一个例外。
“各、各位……怎么回事?”柏恩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屏幕大声质问:“噜咪酱,是你搞的鬼?!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噜咪酱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诶?居然对柏恩先生无效吗?这可不妙,总觉得有点作弊耶!算了,谁让柏恩先生是缸中之脑,不用呼吸呢?就当你身体好,或者天生有免疫力吧。这次就不单独追究了,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
柏恩:“呼吸……各位,毒气!是毒气!快憋住不要呼吸!该死的保罗医药——你们就这么急着杀人吗?!”
噜咪酱:“柏恩先生,别急别急。噜咪酱不会在游戏开始就杀害各位的啦,毕竟杀死你们的应该是你们自己,不是噜咪酱。好啦,第三岛的各位,礼物已经分发给各位,现在就请起来吧。”
很快,空气中又漂浮起一抹花香般温柔的气味。随着这股香气逐渐把大厅里的空气填满,玩家们刚才的各种痛苦都一点点消失。
“咳咳咳……”
海文终于取回了力气,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似乎异常甜美。他赶紧吃了一粒疼痛杀手X,长吁一口气,才总算从地狱门口回到现实。
不多久,所有玩家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噜咪酱:“嗯!大家都还活着,好极了。这样我就放心啦!第三岛的各位,请注意,现在你们身中剧毒,必须每四天服用一次解药,如果不服解药,后果自不待言,你们刚刚已经感受过了。至于解药的获取嘛——”
这时候,富樫春才勉强缓过气来,焦急地对着屏幕大喊:“剧毒?!什么意思,你到底干了什么,给我说清楚!”
黑泽艾丽卡:“小姑娘,冷静。她的意思是,不老老实实地就等死吧。”
噜咪酱一如既往灿烂地笑着,显然对自己的把戏非常满意。紧接着,嘭的一声,客运中心的大门一下子敞开,门外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明媚的阳光从外头窜进大厅。
“第三岛的各位,解药就去道路的彼端去寻找吧!现在宣布——【团结互助的荒岛求生】,开幕!”
噔噔咚噔噔噔♪~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音乐,噜咪酱消失了,屏幕上一片漆黑。
……
…
14:00
他们继续走,一直走,走在道路上。道路两侧是茂密的温带森林,阳光被纷繁的树叶剪得破碎,留下一块块零落的光斑。森林里不时有些稀疏的动静和声响,一路上见到了不少鸟类与昆虫,令人庆幸的是一直没遇上什么猛兽。
走在最前面的是柏恩。也许是机器人构造的缘故,他走起路来昂头挺胸、气宇轩昂,显得十分精神。玻璃罩里的液体咕噜噜地冒着气泡,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各位,提高警惕!”他喊道,“说不定有埋伏的野生动物,千万别被吃了!”
跟在柏恩后面的是黑泽艾丽卡——她像是把海文和英格姆给忘了,完全把这俩人抛在一边。她并没有对之前的过节提起过哪怕一个字,实际上,她都没有和那两个男人说话。艾丽卡显然对柏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步步跟在柏恩身边。
再往后是维托、英格姆、海文、富樫春、富樫静子。富樫静子似乎对女儿多少有些依赖,一直没有离开过女儿身边。
芳妮低着头,走在最后面。
海文原以为这是座无人的荒岛,事实证明他错了。先不说之前的保罗客运中心,他们脚下的道路也显然是人工开辟的:平整,不过没有铺设砖块。这是保罗财阀雇人修的路吗?这条路会通往哪里?
既然噜咪酱声称道路的彼端有解药,那还是先沿着路走走看——这是他们八人先前达成的一致。
空气清新,气温恰当宜人,风中裹着淡淡的湿润吹得很舒服。除了偶尔一些讨人厌的蚊虫,这趟路途还算舒坦。在这样的环境中,队伍的气氛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海文摸着粗糙的下巴,犹豫了一阵,开口问道:“各位都是怎么来到岛上的?只有我是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躺在沙滩上的么?”
富樫春:“……其实我也有这个疑问。”
芳妮:“我、我也……”
一时间,人们面面相觑。令海文意外的是,竟然没人能站出来说清这件事。
维托:“柏恩,说话。”
柏恩:“诶?我吗?为什么是我?”
维托:“你不是第一个在岛上的么?”
柏恩:“虽说如此,可是我也搞不明白……”
海文眉毛一扬:“柏恩,你是第一个在岛上醒来的?”
柏恩:“大概……可能……是这样……吧?”
海文:“你在哪醒来的?醒来以后发生了什么?”
柏恩:“保罗客运中心,就是之前那个大房子啦。醒来以后就看见噜咪酱在屏幕里面,让我出去‘捡人’。接着我就在海滩上捡到了维托先生。”
维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富樫静子:“我和女儿也是,我们一起昏睡在沙滩上,被维托先生给叫醒带来的。”
海文:“这么说来,大家都是莫名其妙地就睡在沙滩上了吗?”
人们纷纷点头。
“古怪……”
接着,海文又询问了人们关于最后记忆的情况。
在失去意识前,海文和英格姆的最后记忆是在晚上睡觉,而其他玩家的记忆则都停留在某个早晨。
他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和英格姆睡得太晚,以至于错过了起床的时辰,没能在早上醒来就被保罗医药用某种“方法”弄晕——也许是某种昏睡的气体。然后就像其他玩家那样被送到岛上。
他原本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可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几小时?几天?还是好几年?
……
…
他们继续走,一直走;两侧翠绿的丛林一直都一成不变,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小猴子从树杈间探出头,好奇地看着他们。
一路上,黑泽艾丽卡时刻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终于按捺不住心情,向柏恩发问:“抱歉,柏恩先生,当缸中之脑是什么感觉?”
“感觉棒极了。在营养液里既不用吃东西,也不用喝水。没有病痛、饥饿、疲惫,身体也很轻。除了每天要睡觉以外,我觉得我已经全方位超越了曾经的自己——总之,这太快活了。”
艾丽卡的嘴角微微上翘:“快活?可你似乎不能用什么自娱自乐来作为消遣——你的身体不过是具粗笨的铁块。所以说,你遇到孤独的深夜,你该怎么办?”
噗嗤——
年纪最小的富樫春一下子没忍住。
维托和英格姆哈哈大笑。富樫静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嗔怪地说:“你们,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柏恩对话题也不避讳,他耐心地讲解道:“黑泽小姐,你试过‘感官胶囊’吗?那是种小的休眠仓,就是躺进去后,能全方位体验到各式各样幻觉和刺激的那个。”
艾丽卡:“我大概明白了。”
柏恩:“没错。虽然我极少有,但只要我想,立刻就能进入状态。”
艾丽卡:“会不会太快了?”
柏恩:“呃……什么?”
艾丽卡义正言辞地说:“先生,一蹴而就是非常不妥的。排遣是一件需要仪式感的事,毕竟,有些事过程和结果一样重要,就像享用奶油蛋糕。”
“唔……呃……”柏恩一时语塞,“似乎颇有一番道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点确实不如肉身。”
英格姆:“柏恩,你是怎么成为缸中之脑的?”
柏恩:“如果你接触过我的其他同类,就知道所有缸中之脑的经历大致相同。十年前,我因患不治之症而病危,保罗医药没法治好我,就把我变成了这样——而且没受手术费。据说手术很凶险,活下来的缸中之脑十不足一。”
柏恩话音刚落,海文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他一把抓住柏恩的肩膀:“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柏恩,你刚说什么?保罗医药会把病人做成缸中之脑?!”
柏恩:“唔……干嘛这么激动……”
“快回答我!”海文瞪着柏恩,柏恩没有脸,所以他只能透过玻璃罩瞪着那个鲜活的大脑。男人突然意识到,包括英格姆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看着他。于是他慢慢松开了手,尴尬地咳嗽了两下:“抱歉……失礼了,我没有恶意。”
柏恩:“没事没事。我大概能理解,是有重要的人在保罗医药那治病吧?请放心,他们早就不搞缸中之脑了。因为制作缸中之脑的手术其实是一次非常冒险的实验,而实验……非常成功,他们已经完全具备了制作缸中之脑的技术。但是却无法应用于实际。”
海文:“什么意思?”
柏恩:“根本没办法赢利——制作缸中之脑的成本很高,但即便是观念最开放的人,对变成我这样的抵触心也很强。没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这种怪异的服务。简而言之,保罗医药花了一笔不菲的经费,开发了一批卖不掉的破铜烂铁。所以他们不再搞了。”
“原来是这样,”海文咽下一粒疼痛杀手X,心有余悸,“那就好,那就好……”
维托:“海文先生,是有亲人在保罗那住院么?”
海文:“对。我女儿病得很重,我需要钱。”
维托轻轻拍了拍海文的肩膀:“祝她平安,早日康复。”
海文:“……谢了。”
芳妮沉默地走在队伍的尾端,谁都没注意到她脸色非常难看。她想说什么,又像是被某种压力胁迫着乖乖闭上了嘴;她似在惊恐、似在厌恶、似在愤怒;似是听见丧钟在耳边敲响、似是看见某人的前途正走向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