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哈——欠。早安。”
“早安。”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维托推开了公寓大门,大门与地面在摩擦中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他昨晚睡得并不好,粗粝的面孔上透着淡淡的困顿。
“柏恩他们回来了吗?”维托问道。
海文:“如果他们回来了,我就不会这么镇定地在这站着了。”
“也是。”
“今天是他们离开的第三天,如果他们回不来,我们全都得死。”英格姆皱着眉毛,担忧地望着道路彼端,“现在我们的性命全捏在他们手里了。”
“放心。如果他们回不来,他们也会死。”海文语气平静,“那么,我先睡觉去了。”
“等一下。”
维托叫住海文。
“如果他们在你俩睡觉的时候回来,到时候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兄弟,先下手为强。”海文拍了拍维托宽厚的肩膀,“相信你能料理好局面。”
说罢,海文便上楼回房休息。
他并不是有意想把担子全搁在维托肩上,只是一夜不眠后的精神实在承受不住。另一方面,他隐约觉得维托有足够的能力应对突发情况。
希望我没有看错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海文疲惫地陷入梦乡。
海文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实际上,直到午饭结束,海文他们都一直在等待柏恩一行人的出现。这份等待的煎熬让午饭彻底失去了滋味。午饭吃了什么?海文完全没有印象,他只是机械呆板地把食物送进口中,满脑子都是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黑泽艾丽卡——那个捉摸不透的女人,是不是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了?一想到这,海文便愈加没了胃口。
午饭过后,柏恩、海文和英格姆待在宿舍外头,安静地等待着柏恩他们回来。维托和英格姆靠墙站着,海文则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百无聊赖之中,时间变得越发漫长且难熬。英格姆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下,数起了草地上的蚂蚁。
“富樫静子和芳妮小姐在哪?”海文问。
“我让她们在房间里休息,不要出门。这样会方便不少,而且安全。”维托停顿了一下,“而且,她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的计划。”
她们不知道计划?这样很好,省得麻烦——海文点了点头。他撑着下巴,继续眺望道路彼端;脖子变得有些酸痛,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海风中一块丑陋的望夫石。
“哈——欠——”
正当海文哈欠连连的时候,道路彼端终于出现了人影。
英格姆赶紧拍了拍海文的肩膀,压着声音说:“别犯困……注意,来了来了。”
海文立刻提起精神,他缓缓站了起来,双眼死盯着道路远方——隐约中,他觉得自己的目光几乎把眼球从眼眶里勾出来了。
“做好准备。”海文小声说。
人影一点点接近,在视野里缓缓放大。当海文他们终于看清了来者是谁时,三人同时愣住。
来者竟然只有一人——黑泽艾丽卡。柏恩、富樫春全都消失了,他们并没有跟随在艾丽卡身边。黑泽艾丽卡不紧不慢地走着,表情镇定自若,仿佛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你们在这待着,见机行事,我先上去看看。”海文说罢,咽下一粒“疼痛杀手X”,独自走上前去。
……
…
海文走到黑泽艾丽卡跟前,在相距五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海文先生,下午好啊。”艾丽卡脸上挂着一寸浅浅的微笑。
“嗯嗯,是啊,下午好……”
海文挠了挠头,把手伸向腰间,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艾丽卡娇嫩的腹部,“抱歉,小姐,我是个粗人,不大会讲客套话。咱们直奔主题吧。”
海风卷起凉意,撩起艾丽卡的头发,气温在冷风中不断下跌。
“呵……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黑泽艾丽卡眨了眨眼,冷笑一声,对枪口视而不见,却自由自在地打理起她被风吹乱的发型,“我说……你是认真的?在我面前耍这种吓唬人的小把戏?你根本杀不了我——这是你自己都一清二楚的事。”
“我为什么杀不了你?”海文眉毛一扬,边说边扣下保险,把食指放在扳机上。
“你当然杀不了我。我要是死了,你上哪儿弄解药去?摁下扳机——bang!然后,大家一起绝望地中毒死掉……还是说,无人生还正是你所追求的结局?原来是这样……内鬼先生?这么说你,没有说错吧?”
“杀了你所有人都会死?怎么会这样?”海文目光扫过四周,四下无人,“柏恩和富樫春在哪?你死了还有他们,找他们要解药便是。”
“省省吧。埋藏解药的地方在这儿,找她们没有用。”艾丽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敢孤身前来?”
“哼,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海文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既然如此,你就该想到,我们有别的手段让你开口。”
男人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伸向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瓶茶色小药瓶,药瓶里密封着液体。
“这是在仓库的药架子上发现的。从标签来看,似乎是保罗医药特别研发的‘吐真剂’。”
男人的语气轻描淡写。
“按明书上的意思,只用一滴,便足以让人生不如死……那滋味,就像浑身涂满了蜂蜜,然后被扔到蚁穴里去,遭受亿万虫子啃食。对了,受害者还会双目失明。这样,他就能集中注意力在痛苦上。但他的体质却反而会变得很好,伤口愈合速度会很快……”
他停顿了一下。
“伤口愈合速度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他身上开口子,让口子愈合,再开口子,再愈合——红变白、白变红、红变白……如此反复,妙不可言。”
随着海文娓娓道来,黑泽艾丽卡的表情变得愈来愈难堪。她迫切地迈出一步——
嘭!
爆裂地一声枪响,枪口喷射出火焰。海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命中了艾丽卡身前仅仅几寸的地面。
黑泽艾丽卡眉头紧锁,立刻停下脚步。海文对此非常满意,他愉快地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现在,请不要再隐瞒了。老实交代,你把解药的素材藏在哪儿了?”
“你这个恶魔、人渣……混账!我当初就该果断点杀了你!”
海文耸了耸肩,把咒骂全当耳旁风。
“你在愤怒,说明你没辙了。还是省省力气吧,伤害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毕竟,第一个行动起来的是你,我只是自保而已。”
“第一个……是我?”黑泽艾丽卡的脸上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惊愕,她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们选中了我!是谁在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英格姆?维托?还是你的主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海文面无表情。
“别他妈给老娘装蒜!”
嘭!
又一声枪响,子弹几乎擦着艾丽卡的肩膀划过。
“最后一次警告,下次会直接打碎你的膝盖。”海文有些不耐烦了,“我是认真的,你应该能看出来。”
黑泽艾丽卡捏紧了拳头,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了。她愤怒地瞪着海文,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一阵短暂的沉默——
“好……算你狠……我会带你去找药剂。但这笔账你可要给我记好了——我会讨回来的。”艾丽卡的声音愈加冷峻,她转过身,缓缓向林子里走去。
海文把药瓶放回上衣口袋。他迟疑了一下,眼看艾丽卡就要走远,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艾丽卡进入树林。
一步接着一步,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黑泽艾丽卡身后,用枪瞄着艾丽卡的背心。阳光与树荫交错掺杂,在忽明忽暗的树海里,两人沉默无言地踩过草地和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海文不断用目光扫荡四周的动静,周围并没有人在伺机埋伏。
气氛相当安静,只有海文自己的心跳声,海文屏住呼吸……
嗖——
突然之间,海文只觉身子忽地一轻,双脚猛然离地,整个世界飞快地天旋地转起来。眼前的图像变成了不断转动的万花筒,他眼花缭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发现自己是被一根坚韧地树藤倒挂在空中。
“可恶,可恶……妈的!”
海文扭着身子,蹬着脚,不断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力。树藤牢牢缠着脚腕,而且越是挣扎它便收得越紧。
嘭!嘭嘭!
他开始朝树藤开枪,树藤却因为他的挣扎晃晃悠悠,没能命中。
“妈的……妈的妈的!该死的……”
正当男人大声咒骂之时,黑泽艾丽卡猛然转过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记踢腿狠狠踹中男人的腹部。
“咳……咳咳咳……”
肚子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海文痛苦地咳嗽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踹飞了。他手一松,手枪掉落在地上,与手枪一起掉落的还有口袋里的那瓶茶色小药瓶。
“咳咳……咳咳咳咳……”
海文仍在咳嗽。艾丽卡果断捡起药瓶,拧开瓶盖,揪着海文的头发往他嘴里猛灌下去。眨眼之间,瓶中液体被倒了干干净净,几乎全进了海文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