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元终于看清了时风此时的装束:用被子裹身体,下面只是睡衣,而她的守护者制服却挂在墙上。
作为纳米级的科技产物,每套制服都有自洁的功能,不需要清洗,且具小范围温度调控,穿起来比其他的衣服舒服的多,还永远合身,所以一般情况下,守护者是不会换下制服的——像他这样把衣服弄坏了才换的都是少数。
时风此刻却将衣服换下来,挂了起来,她心里想些什么,天元大概也有了底。
将袋子放在桌上,天元与时风坐在了相对的位置。时风打开餐盒,里面装着些黑乎乎的,像果冻一样的东西——守护之翼的特制套餐,守护者的主要食物。
这东西味道不是很好,可这大晚上的,天元一时半会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要是放在以前,或许还能点个外卖,可现在……
时风埋着头吃东西,天元却一直看着她。两人默契的同时保持着沉默。终于,过了半晌,天元打破了沉默。
“你后悔了么?或者说,你想放弃了么?”天元直直的盯着时风。时风下意识地抬起头,又马上心虚地低下,不敢与他对视,也不说话,仅以沉默作为回答。
“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算是这样。这本来就只是一份工作,做不下去了,换份工作也无可厚非。”天元很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双手在空中交叠,伸了个懒腰。
“但是。”天元放下手,平静的看着时风,“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听到这几个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了时风的心头。
——是啊,为什么呢?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厌倦?恐惧拿些绿色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怪物,还是厌倦这种不知何时就会死掉的生活。
时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其实说到底,她也并不真正清楚自己的心意。
天元没有得到回答,时风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开口。
于是,停顿片刻后,天元又继续说道:“还记得一个月前么?我和必方在招新时选中了你,你是一副多么高兴的样子。当然了,能直接进入排名前一百的队伍,任谁都会高兴那么阵子吧?”
“你还是个新人,更是个菜鸟,所以在这一个月里,你与我们共同战斗的时候,我和必方都时刻想着如何让你得到锻炼,你也一直没让我们失望。至少作为一个新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虽然今天的情形,差点受伤……”天元停了一下,确定以及没有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才又继续,“但毕竟lv4是意料之外的事,也算是我判断失误,才害了你。但你初次面对他,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那一炸的威力的确惊人,你若害怕,倒也没什么,说实在的,我都有点被吓到。但是,如果就这样对魔人产生恐惧,恐怕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最终,还是直白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天元无奈叹了口气。
——果然,我不是那种擅长辩论的人啊。
“当然,你自己的事,还是得由你来觉定,我就先走了,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出现了什么心理问题,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天元起身,转过身向门边走去。
手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中似乎瞥到了一把刀——时风放在一旁柜子上的佩刀。
——对了,是那把刀啊?
天元松开门把手,走到柜子旁,轻轻将时风的刀捧起。这还是时风加入一来,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她家祖传的宝刀。
古朴的刀身,朴素的刀鞘,经千锤百炼锻造而成,历任主人细心保养,直到今天,也是不可多得利刃。
天元反手握住刀柄,将刀刃缓缓抽出。
光洁的刀身反射着光线,看起来就像面镜子一样,刀身没有太多的修饰,只有几道常见的血槽,刀刃锋利无比,仍散发丝丝寒气。
但天元真正关心的,只不过是刀刃的末端篆刻的两个端正楷书:雨雪。
“真是的,又好久没去看你了呢,雨雪哥。”天元喃喃自语着,将刀合上,放回原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再转过身,时风依旧是刚才的样子,似乎对他刚才的动作并无反应。
“真想再看一次你将那个小孩送上飞机时那种自信的样子。”天元拧开门,自言自语似得说道。
——那个小孩?自信?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如一道光芒照进了时风迷茫的心灵。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刚刚覆灭的东西又燃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却只看见天元却已关上了门。
时风盯着空旷的门板,许久后,将头埋在膝盖里,泪水夺眶而出。
——或许,我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即使身死也不会放弃的理由。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
[十月二十二日,晚上10:10,守护之翼顺平城分部三楼住宿区302号房间]
“谈完了?”听见开门声,必方头也不抬的问
他坐在桌前,往桌上放着特制的箭筒中装入一根根由触手硬化形成的箭矢。
这箭筒与时风背在腰后的小包大小相似,必方一般也挂在腰后。箭筒一端有底,另一端有一个盖子,开了个小口,用的时候从小孔中一次取一两只箭,很是方便。
天元瞥了他一眼,随手将门关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见他眉头紧锁,必方也知趣的没有打扰他。
突然叮的一声从通讯器中响起,天元取出电子手册,屏幕上提示语告诉他,有新消息。
片刻后,天元放下电子手册,长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必方。
“明天的任务,就我们两人去吧。”天元顿了顿,“有两千多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