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依旧
[末日历十年十一月九日，14：05，北之星守护之翼后勤保障部四楼部长办公室]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玉合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被子里的水都荡出来了。
“都说了，那魔人很强的。我一个人在那里，后面都是菜鸟，怎么可能抓得了活的？再说了，我本来就只擅长歼灭。”天元靠在椅子上，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强？强个屁。”白玉合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你他娘的单挑完全体的第四级都没问题的人，这儿会跟我说这个半死不活的东西强？”
“这个环境不一样的，旁边那么多人，我怎么放开了淦嘛？”天元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不管，你必须赔我一个。”白玉合索性也不争了，转头将话题引向了另一边。
“唉，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元无奈的摆摆手，对这种耍流氓的老人家，他通常就是一个办法。
“哼，说好了，到时可别耍赖？”白玉合哼了一声，坐回座位上，别过头不看他，看来气还没完全消掉。
“唉。”天元无奈的摇了摇头，“行行行，给你立字据行吧？”
“立，现在就立！”白玉合猛地回过头，取出纸和笔砸在桌子上。
“啧。”天元不禁为面前这位老小孩感到头疼，但头疼归头疼，这字据他还是得写。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是？
“唉。”天元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笔。而坐在一旁的蒋靖泠就一直安静的喝着咖啡，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这可笑的演出。
本来她是不愿意来的，但是身为副部长，怎么说这种事也得看着点，免得到时真出了什么乱子，回头还得她来收拾。
很快，天元立好了字据，白玉合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看样子，气也应该是消的差不多了。
“还有事吗？”蒋靖泠放下杯子，缓缓起身，“没事我就先走了。”
“没事了，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天元回头，微微一笑。
“没事了，你走吧。”白玉合也是点点头。
蒋靖泠也不说什么，转身推开了大门。
“诶，对了。”白玉合忽然看向天元，“我听老孙说，你在找他查八年前的事。”
“什么？”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蒋靖泠忽然回过头来，从来都处变不惊的她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骗人的吧？你.....”
“嗯。”天元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蒋靖泠快步走到天元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答应过我，一切结束前不会去追查这件事的，为什么还要去？”
“抱歉，我.....”
“你不知道会又什么后果吗？”
“我.......”天元面带愧疚，却又是欲言又止。
“我明说过....”
“好了，别吵了。”白玉合打断蒋靖泠的话，“他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听他说吧，你先坐下。”
蒋靖泠眼神复杂的看着天元，最后还是将他放开。她退回到之前的座位上，没再说什么。
“行了，要说什么，就说吧。”白玉合摊了摊手，“不想说也行，我了解你。你做这些事，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用不着别人操心。”
“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考虑。”天元看了眼蒋靖泠，苦笑道，“本来之前我就答应靖泠姐，在一切结束之前，不再去管这件事的。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但是，你们也知道，他妹妹进了我的队。”
“他妹妹？”白玉合略微思索，想起之前报告里提及的那位小姑娘，“那就是她妹妹呀？怪不得......”
“看到他，有些事，我真的忍不了。”天元轻轻摇头，“我忍不了自己明明有能力，却什么也不做。”
蒋靖泠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我也知道，在民族大义面前，这种私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还是那种涉及当权者的问题。”天元无奈的谈了口气，他靠在椅背上，“但是，我已经不想考虑那么多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不可能永远只为别人而活。更何况我该完成的使命也都完成了。就连那些需要传承的东西，也都找人顺利的传下去了。现在，我可以为自己而活了。而且，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白玉合和蒋靖泠同时惊讶的叫了出来。虽然天元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活不久了，但正是这因样的释然，他们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老实告诉我，你的侵染率到多少了？”白玉合有些急切，甚至站了起来，“最近有没有测过？没测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测，这里的仪器是全世界最准的，而且马上就能出结果。我记得你的相性是百分之八十几？赶紧看看还差多少，肯定会有办法抑制的。哦，对，抑制剂你还有没有？没有的话，在我们这里拿.....”
“白叔！”天元大声地打断了白玉堂，后者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没用的。抑制剂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守护者的侵染率达到相性后，便会受到Joker的反噬。此时Joker对宿主的侵染不在受到限制，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攻占宿主的大脑，并将其变为没有意识，且充满了侵略性的怪物。而抑制剂是防止侵染率增长过快的最好方式，因此很多守护者都会在侵染率接近相性时持续服用抑制剂。但是抑制剂的效果会随着侵染率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差。
“我可能，差不多还剩下一年左右的寿命。”天元露出与平常一样的微笑，“我感觉得到，就像每次战斗发生前，我能感觉到危险来临一样。”
“原来，是这样吗。”蒋靖泠看向一旁，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我还以为，你又冲动了......”
天元看着这位被自己视为姐姐同时也将自己当做亲弟弟的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位姐姐，就如她了解自己一样。
她很关心他，所以才会在得知他在追查八年前的往事如此激动，但同时她又最能理解他，所以此刻，她什么也没说。
“如果.....”沉默对了半晌，蒋靖泠缓缓开口，“如果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我知道，劝肯定是劝不住你的。只是，以后要小心点。你倒是不怕什么报复，但对我们来说，守护之翼的每位战士都是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你们已经牺牲的够多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人，死于内耗。”白玉堂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此刻的他，竟显得那么沧桑。
天元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白玉堂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在位置上坐好，“说说吧，你都查到了写什么？”
“什么都没有。”天元回答，“孙叔说，以他的权限无法查看资料库的里信息。而纸质档案，已经找不到了。”
“确实，那个任务是在他刚掉过来的时候，我们的情报系统还没有建立起来，所有情报和档案都是从中央政府的情报部那边借调过来的。如果当时就做了手脚，现在查起来确实困难。”白玉合点点头，接着说到，“而且我们的最开始的人员就是从各个国家机构里支援来的，里面混杂了不同势力的人也是难免。这次之后，要想再去查，估计会变得更困难。”
“确实。所以，我已经告诉孙叔不要再查了。”天元点点头。
“总之，不管你想做什么，先保护好你自己再去做。我想你也不希望把自己搭进去却一无所获吧？”
“有一说一，确实。”天元笑了，这次他笑的很轻松，“我也讨厌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你觉得呢？”白玉合看向蒋靖泠，后者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来有些麻烦啊。
白玉合挠了挠头，回头对天元说：你那个队友，是叫必方来着？那孩子状况有些不太乐观，估计是想起八年前的事了吧？你赶快回去劝劝他。”
“你还记得？”天元稍稍有些惊讶。
“你们几个孩子都是我当年一手培养出来的，怎么可能忘呢。”白玉合露出慈祥的笑容，他半眯着眼，轻叹了一口气，“当年都是我们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害得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又怎么敢忘呢？”
“比方他比你更明事理，你把事情给他讲清楚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蒋靖泠缓缓开口到，“就是，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就是了。”
天元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靖泠姐说的是。那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
“慢走。”白玉合朝他挥了挥手。
“回见。”天元点点头，拉上了大门。
——好多年，没有听过靖泠姐这么说话。
守护之翼的前身，全称为守护之翼特别行动小组，是一支由国家安全局组建的，用于对抗魔人的特别行动组织。在那个年代，这个组织拥有来自国家的，涵盖了技术，人力，后勤等各方面的倾力支持
天元，以及必方，都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而当时在Joker的培养技术方面给予他们支持的，正是当时国家生命科学院的院士白玉合以及他的学生蒋靖泠，和他们两人牵头组建的科研队伍。
天元与两人的结识，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既是试验体又是核心成员的天元，自然是与他们朝夕相处，久而久之，便产生了同家人一样的羁绊。蒋靖泠将天元视为弟弟，但理科出身，不善言辞的她，从来都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的关心，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很难改变。
不过相处久了，天元却发现，每当这种时刻，蒋靖泠都会有一种独特的用语习惯。
——让他们担心了，真是有点......对不起呢.....
天元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电梯走去。
时间的推移，人心和人性早就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不过，虽然有些人变了，但幸好，总有些人，一切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