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琳打开车门,果不其然自己的“伙伴”已经先在里面等候着了。
那是一个犹如从雪山中走出来的纯白少女正面无表情地靠窗托腮注视着窗外,柔顺的发丝垂落在窗边,端正又清秀的五官从侧面展现出来更具美感,洁白如玉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闪闪动人,身着的蓝白色连衣裙也尽显神圣庄严。只要看见这幅景象的人,无一例外会认为凡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这种极致的美。
“哦,你来了啊。”
注意到卡琳的存在,少女转过头来,眨动了她美丽的睫毛,并展现出妩媚的微笑,让同样身为女性的卡琳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每次见到她卡琳都不得不认清,即使自己和姐姐都算得上是帝国境内容貌上乘的美女,但跟她一对比,真的是相形见绌。
这不是属于人类的美,世界上本不应该出现可以供人类触碰和观赏的此等艺术品。
少女便是圣剑艾洛刻珀斯的人类形态,外表年龄和卡琳差不多,但却多了成熟许多的气质。而她的实际年龄虽然没有被详细告知,但少说也有上百年了,毫无疑问是卡琳目前所认识的最年长的存在。
“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出发的目的地即使不用说艾洛刻珀斯也知道了,当她选定了自己的使用者之后,灵魂就会与其连接在一起,不仅可以通过心声来传达对话,还能够单方面窥视使用者的记忆和视角。
“你的姐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啊、啊哈哈,从小斯雷因家就没亏待过我,尤其是菲米娅姐姐可以说对我溺爱过头了。我欠这家人的恩情大概一辈子也还不完吧。”
从小父母双亡,即使性格再阴暗一些也毫不奇怪,但现在卡琳能成长为如此乐观开朗的性格,肯定少不了斯雷因一家对她的养育。
艾洛刻珀斯心想,如果卡琳能放弃复仇,就这么一直待在斯雷因家的话大概率就能度过一个幸福的人生吧。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卡琳不得不背负起勇者的重担去和最危险的魔物厮杀,说完全不感到内疚是骗人的。但最终的选择仍然在于卡琳自己,即使她选择隐退去过安稳的生活,艾洛刻珀斯无权干涉,也不会怪她。
“有关魔王是否复活的问题,我和你的看法一样。如今魔人开始频频活动,很有可能是跟魔王有关。”
“没必要用‘可能’这种暧昧的字眼了,艾洛刻珀斯应该很清楚魔王肯定会复活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即使艾洛刻珀斯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浮动,但卡琳还是根据她那不经意的停顿判断自己说中了。
“很简单的道理啊,自从勇者艾格鲁死后99年,艾洛刻珀斯一直都没有选定第二位勇者。我想那不是因为没有合适人选,而是单纯没有必要吧。”
圣剑的存在意义并不是为了人类之间的私斗,而是为了消除魔物的威胁。假如没有圣剑,勇者艾格鲁也不可能只身一人击退魔物大军。而在魔王被讨伐后,圣剑也就暂时失去了存在意义。那么同样的道理,圣剑重新选定勇者就说明魔王的威胁势必会再次降临人间。
只不过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单纯在为诞生了第二代勇者感到欣喜。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大大降低了对魔王的危机意识,但艾洛刻珀斯认为如果能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掉问题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确实我可以肯定,魔王一定会复活,但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因为什么原因复活都还不太清楚。总之,如今作为勇者的你无可避免会与魔王有一战吧。”
“我知道的,当选择成为勇者的时候我就做好这个觉悟了。”
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单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艾洛刻珀斯还暂时看不透这个少女的想法。但没有这份勇气和觉悟,当初艾洛刻珀斯也不会选上她了。
“那作为给你的褒奖,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和初代勇者艾格鲁谁更强,你不是想知道吗?”
艾洛刻珀斯一反常态地主动提起了艾格鲁的事,这令卡琳瞪大了眼睛。
“诶?真的可以吗?”
“啊……也不用用那种期待满满的眼睛看着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为什么至今为止我求你给我讲讲勇者的事迹你都不肯说呢?”
就是怕你对初代勇者的印象破灭啊。
艾洛刻珀斯对卡琳没能察觉到自己的体贴感到很是头疼。
艾格鲁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被人崇拜和尊敬的人她最清楚不过,要是对卡琳说谎将艾格鲁的事迹美化自己良心又过不去,所以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当然艾格鲁对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无法否认,至少作为对他的补偿,艾洛刻珀斯并不想破坏世人对他的美好印象。
“总之其它的事等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吧,言归正传……”
“唔——”
卡琳似是无法接受地撅起嘴,艾洛刻珀斯选择了无视。
“说实话,你的实力不如艾格鲁。”
“……嗯!这是当然的!”
即使说出了实话,卡琳也完全没有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反而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如说要是艾洛刻珀斯说艾格鲁比她弱的话,她反而还不相信吧。
“但你也不需要气馁……”
“我完全没感到气馁啊。”
“啊……嗯,我知道的。总之我想说,你虽然实力不如他,但也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我的优势?”
“就是你拥有他却没有的优点,也就是你的人缘。艾格鲁那个人一直喜欢独来独往,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做出一个人挑战魔物大军这种鲁莽的行为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同伴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吧。”
卡琳凭借着可爱的外貌和平易近人的性格在当代十分受欢迎,可以说除了盲目崇拜勇者艾格鲁以外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通过1年的时间,在各个地区的冒险者工会都吃得开。如果她有一天要请求别人帮忙,大部分冒险者都会积极响应吧。某种意义上,她和艾格鲁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但、但是,我也觉得艾格鲁那种为了不让他人受到伤害而独自承担重任的大无畏精神非常了不起。有一种孤胆英雄的感觉,感觉真是太帅了!”
(不不不,单纯只是他性格恶劣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已,绝没有那种大无畏精神。)
艾洛刻珀斯在心里狠狠地否定,不禁怀疑是不是不管怎么声明艾格鲁的缺点,这姑娘都能脑补成美好的一面。
“总、总之你可千万别跟他学。如果你还想活久一点的话。”
“我明白的,有关这一次的出行调查,我本来就是打算和塞尔塞斯城工会分部的黄金冒险者一起行动的。”
“那就好。”
艾洛刻珀斯最怕卡琳觉得以前艾格鲁是怎么做的她就想学着怎么做,看来还没有盲目崇拜到那种地步。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冒险者之中组队行动早已是普遍的共识,而落单的人基本都会因为大自然的法则被淘汰。即使艾格鲁已经强大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但还是在20岁英年早逝,如果他敞开心扉接纳伙伴,也许最后结局也不会是那样子了吧。
而对于卡琳,艾洛刻珀斯认为她还有成长的空间,即使现在对付一两个魔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现在问题就在于魔王是否会复活,复活了的话是否跟100年前实力相当,是否又诞生了新的魔人,等等这些不确定的因素是当下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
(不过就算真有个万一,“那个人”也肯定会想办法的吧。)
艾洛刻珀斯想起了曾经给予她这个身体的“某个人”,如同她再生父母一样的存在。虽然那个人现在不愿意和人类扯上关系,但真要到了人类存亡之际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对了,艾洛刻珀斯,100年前勇者艾格鲁是怎么击退魔物大军的,详细的经过你还没有跟我说过呢?那种事对于今后的战斗肯定会有帮助的。”
“是啊,至少有关魔王和魔人的情报我得跟你说一下……”
虽然以前的情报在今后能不能派上用场另说,至少让卡琳对魔人和魔王有个大概的印象是有必要的。不过艾洛刻珀斯看着卡琳那期待满满的眼神,总觉得她主要只是想听艾格鲁的英勇事迹。为了不让她今后对艾格鲁的认识越来越离谱,艾洛刻珀斯不得不考虑要怎么谨慎地遣词造句来讲述那次大战。
“在路上我再慢慢跟你细说吧,我想先确认一下我们现在出发的目的地是塞尔塞斯城没错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难得的机会,在去塞尔塞斯城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因为艾洛刻珀斯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卡琳感到稀奇地眨了眨眼。
“那倒没什么问题,时间没那么紧迫,你想去哪儿?”
隐隐之中,卡琳发现艾洛刻珀斯的面容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但笑容中却隐藏着一丝悲伤,不禁猜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令她缅怀的事情。
“勇者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