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就像有智力超群的天才,也有自己一个人就连日常生活都无法处理好的智力障碍者。

同样,有的人擅长社交,而有的人只想自己独处。

“麦林”的能力者——葛茶尔就属于后者,不,应该说他的情况要严重的多,他简直就是重度自闭患者。

从小时候开始,葛茶尔就发觉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与他人相处的时候,葛茶尔只会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压抑感。

在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这种感觉强烈到一下课他就将头沉在手臂上装作在课桌上装睡的样子,等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会将头抬起——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主动找自己搭话了。

葛茶尔喜欢独处,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这个时候他能自己一个人待在一间房间,不必与任何人有交集。

如果按照卡文·霍尼的观点,会将葛茶尔归类到回避型人格障碍中。

但事实上,大部分所谓的心理学家都是神棍,人类,每个个体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想法与行为特征,没人能从人类这个有血有肉的群体中发现所谓冰冷的“人格规律”。

葛茶尔就仅仅是一个讨厌与他人相处的普通人而已。

当然,葛茶尔虽然不喜欢与他人交往,但他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一直都将这种强烈的压抑感隐藏在自己的心中。

这是因为恐惧:葛茶尔明白自己是个异类,其他人都是阳光向上的,只有自己,是个渴望一个人孤独终老的怪胎。

虽然讨厌他人,但葛茶尔毕竟还生活在由群体构成的现代社会中,他害怕自己被抛弃。

当然,葛茶尔并非一直都是这样的,在他的生活中也曾差点发生过改变他性格的事。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春天。

或许是因为体内荷尔蒙分泌过多,一向讨厌他人的葛茶尔竟然感觉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当葛茶尔鼓起勇气表白后,女孩也同意了,然而就当这时候,葛茶尔自己竟然又怂了。

那时候的葛茶尔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差,而女孩家境优渥。

“穷逼别结婚,女的不嫁给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别害人。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的’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住着一个女人,也根本不爱。

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物质的爱情不可能会好。

生活不是小说……”

想到这些后,葛茶尔选择逃避,逃避那个女孩对自己充满爱意的暗示,也逃避自己的内心。

当那个春天结束后,葛茶尔短暂的“恋情”也结束了。

以后的日子里,葛茶尔机械的重复着每天的工作,努力忍受着与他人交往过程中自己内心深处深深的压抑感。

有很多次,葛茶尔感觉自己实在没有能力在忍受下去的时候,甚至想用自杀来一劳永逸的缓解内心沉重的压抑感。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直到两年前,因为机缘巧合,葛茶尔读了泰戈尔的《玩具的自由》:

“穆尼小姐卧房里的日本木偶名叫哈娜桑,穿一条豆绿色绣金花日本长裙,她的新郎来自英国商场,是没落王朝的王子,腰间佩戴宝剑,王冠上插一根长长的羽翎。明天一对新人盛妆打扮,后天举行婚礼。

黄昏,电灯亮了,哈娜桑躺在床上。

不知哪儿来的一只黑蝙蝠在房里飞来飞去,它的影子在地上旋转。

哈娜桑忽然开口说:‘蝙蝠,我的好兄弟,带我前往云的国度。我生为木偶,愿意在游戏的天国做度假的游戏。’

穆妮小姐进屋找不到哈娜桑,急得大叫起来:‘哈娜桑,你在哪儿?’

庭院外面榕树上的神鸟邦迦摩说:‘蝙蝠兄弟带着她飞走了。’

‘哦,神鸟哥哥,’穆尼央求道,‘请带我去把哈娜桑接回来。’

神鸟展翅翱翔,带着穆尼飞了一夜,早晨到达云彩的村寨所在的罗摩山。

穆尼大声呼喊:‘哈娜桑,你在哪儿?我接你回去做游戏。’

蓝云上前说:‘人知道什么游戏?人只会用游戏束缚与他游玩的人。’

‘你们的游戏是怎样的呢?’穆尼小姐问。

黑云隆隆地吼叫着灼灼地朗笑着飘过来说:‘你看,她化整为零,在缤纷的色彩中,在罡风和霞光中,在各个方向各种形态中度假。’

穆尼万分焦急:‘神鸟哥哥,家里婚礼已准备就绪,新郎进门不见新娘会发怒的。’

神鸟笑嘻嘻地说:‘索性请蝙蝠把新郎也接来,在暮云上举行婚礼。’

‘那人间只剩下哭泣的游戏了。’穆尼一阵心酸,泪如雨下。

‘穆尼小姐,’神鸟说,‘残夜消逝,明天早晨,雨水清洗的素馨花瓣上也是有游戏的,可惜你们谁也看不见。’”

我明白我是个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异类,与这些家伙相处真的让我感到厌恶。既然这样的话,我又为什么要与这些人混在一起呢?既然“身为木偶”,那便没有遵守“人间游戏规则的必要”。

葛茶尔这样想着。

离开群体,不与任何人交往的话,我可能会死吧,但没什么关系,死就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下定决心的葛茶尔选择辞职,他用积蓄买了一辆自行车,一顶帐篷后便离开自己所在的城市。

临走前,他将手机,积蓄存折,身份证件等物件装进背包后扔进河里,以此来切断自己的退路。

随后,葛茶尔便上路了,他身上没有带一分钱,他成了一名流浪汉。

葛茶尔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再什么时候倒下死去,他只想一直一个人骑下去。

骑行的时候,葛茶尔心中再也没有以往与他人交往时候的压抑感与痛苦感觉了,他在心中感到无比的愉悦——或许这就是自由的快乐吧。

每个职业都有属于自己行业的暗语,流浪汉也是如此。

很多网络游戏都有“开宝箱”的项目,而“开宝箱”对于流浪汉来说是解决饥饿问题最快捷的途径。

“开宝箱”就是翻垃圾箱,在众多垃圾中翻找有价值的东西。很多流量汉便是靠“开宝箱”来维持生计。

运气好的时候,流浪汉能在宝箱中开出原封不动的烧鸡烧鸭,运气差的时候则会被迫饿几天肚子。

而当食物紧缺的时候,常常会有流浪汉为了争夺一个垃圾箱而打起来,甚至有些城市富人区的垃圾箱是被本地流浪汉垄断的,他们捍卫着自己的宝箱禁止陌生的流浪汉染指自己的垃圾箱。

葛茶尔就这样靠垃圾箱里翻找出来的食物充饥,慢慢骑行前进着。

在白天的时候,葛茶尔要骑一整天,每当夜幕降临,他便支好帐篷,将车子藏到帐篷里后,再前往附近的垃圾箱,跳进去,在垃圾堆中寻找当天晚上与翌日清晨的食物。

流浪汉的东西上沾满了污渍细菌,一般没有小偷屑于偷他们的东西,但同行除外。

大家都是流浪汉,谁也不必嫌弃谁,我看上了你的东西,只要趁你不注意拿过来,东西就变成我的。

曾经有两次,当葛茶尔从垃圾箱中爬出来,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的时候,发现帐篷内有流浪汉正推着自己的车子,企图拿到废品收购站去卖。

葛茶尔只好将自己翻来的食物扔给对方一半,勒令对方赶快离开。

即便成为流浪汉后,他还是厌恶与他人交往。

当白天骑行赶路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偶尔会有好心人主动凑过来,询问葛茶尔是否需要帮助。

这时候,他总会将头低下,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聋哑人。

他的身体被阳光暴晒,被大雨淋湿,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臭气。

他出发时穿的衣服鞋子也早已经烂掉,葛茶尔是从垃圾箱中翻找出其他人不要扔掉的衣物来换的。

夏天的时候,免不了被蚊虫叮咬,被暴雨袭击;冬天的时候,葛茶尔经常在帐篷中被冻醒,寒冷还不是最可怕的,冬天如果落雪的话,出来丢垃圾的人将会减少,每下一次雪,葛茶尔将会饿好多天的肚子。

虽然一路上身体会承受许多正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葛茶尔还是快乐的骑行,快乐的流浪着。

他是在一年前来到日诏市的,日诏市的地形比较特殊,东西两侧是巨大的山脉,只有南北两侧能够进入这座城市,而夹在山脉之间的是一个名为诏池的巨大湖泊,在湖岸和山地之间是沿岸平原,日诏市的居民大多都生活在这些平原上。

很久很久之前,在葛茶尔尚未开始流浪的时候,他便听说过这座城市,毕竟日诏也算是被文青网红吹上天的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

但当葛茶尔来到日诏后感到的只有失望,在他看来所谓的日诏,所谓的诏池真的不过如此,只是宣传的好而已。

当天,在日诏市的西部风景区,在游客以及保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头发胡子结成一团,全身长满水泡,散发出恶臭气味,爬满虱子的葛茶尔在景区门口的垃圾桶内翻找着食物,找到游客丢弃的半包薯片后,他立刻开始狼吞虎牙的嚼起来。

流浪汉本是没有尊严的,况且当时的葛茶尔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饭。

当天晚上,葛茶尔偷偷进入诏池洗了个澡,这是他长途流浪的路上少有的能清洗身体的机会。

当时,可怜的葛茶尔并不知道,诏池是日诏市的饮用水源地,更不知道这片湖水已经被“某种东西”污染了。

原本,葛茶尔只打算在日诏逗留三天,之后继续骑行赶往下一个城市。

可是,当天晚上,洗完澡回到帐篷睡觉的葛茶尔,半夜却突然醒过来——他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明明不是冬天,他竟然被冻醒了。

作为一个流浪汉,他没有多余的衣服用来保暖,一直以来葛茶尔都是穿着衣服在帐篷里睡觉的,所以即便醒过来,他也没有办法缓解自身的寒冷。

不过,醒过来之后,葛茶尔他意识到了不正常的地方。

寒冷并非是因为外界气温的变化,触摸到空气的皮肤能够感受到周围夜晚的空气是比较炎热的。

寒冷是从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

“我的旅程,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葛茶尔喃喃自语这样说道,早在最开始决定流浪的时候,葛茶尔便明白自己绝对会死在路上。

反正我的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即使死掉也没什么关系。他这样想着。

然而出乎葛茶尔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立即死掉,身体内部传来的寒冷一直持续在持续,可他却一直没有死亡。

“可恶,难道是疟疾吗?如果能早点死掉多好啊,这样这么冷真的好难受啊,可恶……”因为寒冷不断持续且加剧,葛茶尔的牙框开始发抖。

“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他痛苦的哆嗦着,用双手交叉保住双肩,以此来尽可能的维持体温。

没想到这个时候,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啊,这是哪里新来的乞丐吗?竟然在这里搭帐篷。”

“不,乞丐哪里有钱住帐篷,八成条子在盯我们梢吧。”

“什么?不可能吧,盯梢?要知道这里可是,不,有可能不是警察,难道是他们?!……”

帐篷外面传来小混混骂骂咧咧的声音,当天晚上葛茶尔将帐篷安放在一个村庄附近的公路旁。

而这块地区,似乎被小混混认为是他们的领地。

“喂,里面的人听着,赶快给我滚出来听见没有?”外面的人开始威胁。

“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因为身体内部的异样感觉,葛茶尔实际上完全听不清帐篷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他还在不断呻吟着。

帐篷外面的家伙并没有尝试用刀划开帐篷将葛茶尔揪出去,他们直接在帐篷上浇上汽油并点火。

汽油,帐篷燃烧的味道,立刻呛入葛茶尔的鼻孔中,不久,他的身体也燃起来了。

葛茶尔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害怕死亡的——毕竟自己在流浪之前便做好了在路上死去的准备。可当身体燃烧的时候,面对疼痛,他本能的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燃烧的帐篷。

因为烟熏的原因,爬出帐篷后他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身体也有多个部位被烧伤,而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烈的寒冷感觉亦尚没有停止,“好冷,好冷,好冷……”葛茶尔这样呻吟着,此刻的他非常虚弱。

但刚刚点燃帐篷的三个小混混却并没有继续采取争对葛茶尔的行动,他们三人看着从燃烧着的帐篷与葛茶尔本人所在的位置之间的距离面面相觑。

从帐篷到葛茶尔的身体之间有五六米左右的距离,在这一小段距离内堆着数十件一模一样的沾满污迹的衣服,而这些衣服与葛茶尔身上所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都是刚才随着葛茶尔的身体从帐篷中滚出来才出现的。

“看这家伙这样子,他该不会是刚刚觉醒能力吧……”三人中有人这样说道。

“怎么可能,这家伙绝对是Flowers或者野兽的家伙,他肯定是打算伪装成这个样子来攻击我们。”另一个人立刻展开反驳。

……

这三个人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他们都是“麦林”这个组织的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