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
那是只有万中无一天赋的人才会被赋予的荣耀,而茉莉作为获得近乎最强战斗能力的天赋——天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个少女今后人生将是多么不平凡。
所谓天眼,可以理解为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最集中的情况下,茉莉眼中的世界甚至和静止无异。这种集中力对于普通人来说会伤及大脑,但对于茉莉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这也让茉莉从小就对一些大人们并不太注意的地方格外关注。
比如——暗巷区——一个聚集着叛逆者、偷渡者,甚至还有恶魔的区域。
也许它在茉莉父母这类勇者口中是圣洁的森特城的污秽,但那却是茉莉了解‘真相’的好去处。
就在少女和麦卡相遇那天的清晨,早早起床的茉莉来到厨房去取早点时,她那打扮的就和历史书插画上一模一样的父亲正做着出门上班的准备,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明明五官没有什么棱角,却要把头发染成金色,那不仅让年过四十的他与各方面显得格格不入,还让茉莉觉得十分恶心。
为什么这种家伙会是我的父亲,还是人类中的强者?——少女掩饰心中的不满,将烤饼塞进嘴里。
做饭的是妈妈,茉莉有百分之九十的长相遗传自这位美人妈妈。但对于漂亮的妈妈,茉莉却怀有某些比较尴尬的不满。
她不满妈妈随随便便嫁给了父亲这样的蠢男人,但她却对此无可奈何,毕竟没有她父亲,也自然不会有她。
终于,少女那模仿英雄打扮的父亲坐到她对面,把茉莉上半学期的成绩单转成正对着茉莉,指着各科成绩说:“剑术、拳法A,文化课B,实践是今天要去比赛才能出成绩吧?”
茉莉没有回话,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吃饭,开始炫耀她的父亲让她觉得更恶心了。
“不愧是我的女儿呀,我和你老妈,不,整个勇者学校都很少有学生剑术和拳法同时拿A,你居然能两个都拿,我……”
“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茉莉呛了父亲一句,继续低头吃饭。
“那还真是了不起的事,茉莉宝贝啊,我和你妈一致认为你会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并且顺利进入我们所在的最强小队。所以我打算这个周末带你去勇者公会看看,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你可不要太过期待哟。”
公会?
茉莉抬起头,在那一刹那,她看到父亲眼中闪烁的期待与自豪,仿佛抓着什么宝贝一样抓着她的成绩单。
少女心想,如果告诉面前这个男人她还可以做得更好,他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还是算了吧,少女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所谓勇者这种无聊的东西都构筑在奇怪的不合理上。
他们一方面以慈悲为怀,一方面又对不服从秩序的生灵大开杀戒,这首先就和他们的主旨自相矛盾,更何况,茉莉从暗巷区了解了一些勇者不为人知的黑暗勾当。
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加入那样的组织,茉莉瞬间浑身发毛,那还不如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她觉得为这样充满谎言的组织效命,实在是侮辱她的才能,所以她打算再去暗巷区,随便抓几个小恶魔来听听其他和历史书上版本不同的故事——尤其是关于传说中龙族的故事。
——————
麦卡语无伦次地支支吾吾,面对一路跟踪自己到家的茉莉,他即高兴又恐惧。
近处再好好看看茉莉的脸,少年觉得她果然还是好美,无论那漆黑的大眼睛,还是精致小巧的鼻子,全部都吸引着他的视线。
可一想到少女在这里的理由,麦卡就再也无心享受茉莉的美貌,只求自己能获得她的原谅就好。
还有,他偷瞄阿妮尔一眼。幼女一脸茫然,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任何举动。
这就好,莫名的安心让少年冷静下来,他急忙低头道歉,期望能获得茉莉的谅解。
“茉莉小姐,我为早上的事情深表歉意,我只是恰好按照老师的要求去送记分牌时,不小心看到……”
“看到什么?”茉莉冷笑着问道。
这态度显然不是谅解!再看茉莉从背后取下长剑,麦卡的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完了!——少年放弃地闭上了眼,他现在只希望这一下别要了他的命就好。
“觉悟吧!”能听到少女从布袋中抽出长剑的声音,能感受到长剑向自己劈来划破空气的感触,然而……
并没有被打。
麦卡疑惑地睁开了眼,却发现阿妮尔竟挡在自己面前,而茉莉还套着剑鞘的长剑仿佛击中了一堵空气墙壁,在距离幼女小脑袋还有二三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阿妮尔!”麦卡下意识叫着幼女的名字,身体更是先一步冲了上去。但少年还来不及跨出第二步。
“你就在那好好呆着!”
幼女一声喝令,他就完全动弹不得,呆立在原地。
“刚才那是什么诡异法术!”茉莉的态度完全变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两根月牙般的眉毛也挑了起来,毫不掩饰对阿妮尔的敌意,“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管妾身叫什么东西,你还真是没礼貌啊,小丫头。”阿妮尔金色的双眸开始散发出阵阵红光,即便麦卡没有直接和阿妮尔对阵,他也能感受到幼女此时此刻所凝聚的究竟是何种程度的力量。
意识到眼前的对手不是一般人,茉莉也谨慎起来,但即便如此,少女依然没有退缩。
事态俨然向着不可想象的地步开始发展,甚至麦卡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莫非她们俩真的要打一架?
别开玩笑了!
“茉莉……小姐,请听我解释,我……”麦卡拼命挤出几个字,然而换来的却是。
“闭嘴!”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回好像碰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了,”茉莉抽出长剑,白花花的剑刃闪烁着阵阵寒芒,“不愿意说的话,本小姐就用剑撬开你的嘴。”
阿妮尔面对兵刃无动于衷,她还是面无表情地挡在麦卡面前随口说道:“那阿妮尔只能代替你父母教训一下不懂礼貌的坏小孩了!”
幼女收起身体,紧接着一阵红光开始包裹住她的身体。麦卡看在眼里,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算阿妮尔是龙吧,可阿妮尔现在所使用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不行!——还有理智的麦卡意识到,这里毕竟是森特城,引起这么大骚乱,免不了惹麻烦,而阿妮尔的身份……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现在不阻止阿妮尔,等会来找麻烦可就不止茉莉这么简单了。
可麦卡想要动一动时却发现自己似乎中了阿妮尔的什么魔法,身体并不能自由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妮尔继续凝聚力量,濒临爆发。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少年急中生智,恨不得现在有两个脑子。
阿妮尔,阿妮尔,他在心中不断重复着幼女的名字,她是龙族,她是个幼女,对了,最后灵机一动,少年想到,她也是那混账老爸的妻子啊。
少年抱着最大决心将致胜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他甚至觉得这是他这一辈子最有决心的一次行动。
“阿妮尔妈妈!求你冷静一下!”
喊出来了……
虽然是为了不惹麻烦不得已喊的‘妈妈’,但喊出来的麦卡心中还是无比懊悔。
这无疑是对自己真正妈妈的背叛……
原谅我,妈妈——这样想着,少年抬起头想要看看结果,而刚一和阿妮尔对上眼睛,他就被幼女那可爱的表情吓了一跳!
“你刚才叫阿妮尔什么?”幼女脸颊绯红,挂着无比可爱的笑容‘咻’的一声就飞了过来,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捧住麦卡的脸让他强行看着自己。
“快,阿妮尔还想再听一遍,你刚才叫阿妮尔什么?”
“什,什么也没有,你一定是听差了……”
“呜!”幼女露出不满的表情,‘嘟’得鼓起脸颊,接着不满地用小手捶着麦卡脑袋,“我明明听见你叫阿妮尔妈妈了,明明听见了!”
这似乎还不能消减她的怒气,她狠狠踢掉蹬在脚上的小拖鞋,又开始踢麦卡。
有些冷冰冰的小脚踢在麦卡身上让麦卡欲哭无泪,虽然那感触很不错,可他还是希望阿妮尔不要在茉莉面前这样。
“我明明听见了!我明明听见你叫妈妈了,我明明……”
不去理会还在抱怨的幼女,重获自由的麦卡连同爬在他后背还咬着他脖子的幼女一同来到茉莉面前。
他还是准备好好道歉,毕竟最初的确是他色迷心窍。
不过茉莉的表情让他很好奇,因为那比起生气来说,少女那微闭而紧盯着阿妮尔的眼神显得有些太过平淡,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茉莉小姐,我诚心想你道歉,只是,阿妮尔,啊,就是我背上这个丫头。”麦卡指了指阿妮尔,“她是我家亲戚……”
“是妈妈!啊呜!”麦卡又被咬了一口。
“诶,如您所见并不是什么怪人,还请您不要介意,如果需要我下跪的话……”麦卡顿了顿,“我也愿意照做,所以茉莉小姐,请你原谅我吧!”
所以——少年紧闭双眼——我绝不逃避!
茉莉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把长剑收入剑鞘。
嘶~~~叮!长剑入鞘的声音格外响亮,而茉莉根本无视了麦卡,盯着他后背的阿妮尔问道:“你叫阿妮尔吧,莫非你其实是龙族?!”
比起之前还要恐怖的气氛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不止是麦卡,阿妮尔也警惕地盯着茉莉。
“为什么,妾身……”阿妮尔吃惊地用小手捂着嘴巴,她的眼神告诉麦卡为什么茉莉会知道她是龙族。
“你是想说为什么伪装了魔力却还是被我看穿吗?”茉莉自信地用拇指指向自己黑亮的大眼睛,“因为我的眼可是号称最强之眼的天眼啊!”
没想到阿妮尔的身份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最强之眼,麦卡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茉莉还是那个漂亮的茉莉,还是一样的飘逸黑发、大而亮的黑色眼眸、精致的鼻子和嘴唇以及苗条紧致而不失些许性感的身材。
只是那笑容,茉莉脸上挂的笑容。
让麦卡想起了电视上,坏人先一步发现宝藏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