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爆炸的信息让大脑像用温水泡了三天又往里面加了吉利丁片的脱脂麦片一样糊成一团,明明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理解——至少在字面意思上能,但是全部连在一起却让人感觉在听天书。
神的侍者?世界毁灭?第五人类?
每一个词的背后仿佛都隐藏着一段足以让好莱坞拍出一千部电影的故事,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名字会跟这些词语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啊!
这个自称来自地底的恐龙人直视着我的双眼,正色说道。
“你并不普通,血液虽然已经稀薄,但你的体内实实在在流着神之子与侍神一族的血液,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你都必须背负起这个义务。”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超越承受极限的混乱转化为愤怒喷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无数不堪入耳的恶毒语言已经化作枪炮利刃射向莱瑟。
“抱、抱歉,我。。。”
他将手——那只覆满粗糙皮肤的利爪搭在我的肩上,极尽温柔的呼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肯定没办法这么快接受,毕竟刚才说的那些事实在有些骇人听闻,即便被认为是谎言也无可厚非。可请你相信我,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谎话,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以及将要发生的事,这个世界真的即将迎来毁灭,而你是阻止这件事发生的重要一环。”
稍微冷静一些之后,我突然发觉世界毁灭是迟早的事——核威胁,环境污染,能源危机,温室效应。。。在百年,甚至几十年之后,如果没有任何改变,我们人类将会亲手毁了我们的家园。
“不,你说的跟我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他斩钉截铁的否定了我“科学”的猜测,接着稍作思考说道。
“你听说过2012年世界将会毁灭的预言吗?”
听到这个年份我一下子愣住了,2012世界毁灭,这不是已经被证实了是个谬传吗?无数的历史学家和玛雅人都已经站出来声明过那一天根本就不是什么世界毁灭日,单纯的只是太阳历进入新一轮开始而已。
“对于你们第四人类来说,那一天只是平凡的一天,不过就是从旧的历法进入新的历法,仅此而已。但根据第二任神留下的神谕,那一天将是被邪恶诅咒感染的神之子的封印开始失效的日子,并且在那一天之后,由于进入了新的周期,世界上将会逐渐诞生一出生就拥有超人力量的婴儿,这样的新生命我们将其称之为。。。”
“第五人类。。。?”
“没错,未来属于他们,或许有朝一日第二任神将会再次集结全人类试图彻底解救被污染的神之子,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因为按照第二任神的预估,第一批第五人类不仅发育缓慢,而且对力量的运用也极其差劲,这些人无法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那、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寻找他们?”
“女王让你寻找的不是那些即将出生的人,而是在这个新旧时代交替之际觉醒了力量成为第五人类先行者的第四人类,他们才是接下来与第二任神一同解决封印松动问题的主要力量。”
夕阳橘红色的光辉渐渐消失在地平线末端,沉重的黑暗填满了那扇采光良好的玻璃窗。不远处的住户亮起灯,从投影在窗帘上的隐约倒影可以看出那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他们似乎正在并排准备晚餐,可是这温馨的一幕在我看来却极尽嘲讽,披着黑夜面纱的房屋也像是一头巨大的怪物。
那一夜我失眠了。
乔伊却睡得很香。
漫长的黑暗时光中,我不只一次想要叫醒乔伊然后把我今天遭受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我渴望他的拥抱。
可每当我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手都会像触电一般收回。
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会相信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乔伊是个无神论者,只知道如果今天我没有见到莱瑟,而他对我说了这件事,我肯定打死都不会相信。
人。。。第四人类都是这样的吧?我抚摸着手背上莱瑟为我划下的名为通讯法术的伤痕消极的想到。
夜,深了。月亮也下山了。
世界没有一丝亮光,连举起的手掌都无法看见。
我是清醒的?还是在梦中?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手背的伤痕却火辣辣的疼。
我一直是清醒的?还是一直在梦中?
思考着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我的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白雾。白雾散去之后,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荒山野岭,四处都是裸露的土地以及高耸如云的巨树。
这是哪儿?没等找到答案,一阵儿童的哭泣便传入了耳中,我寻声而去,在一颗巨树之下发现了一个独自啜泣的小孩。
当我准备向他搭话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个长发飘飘的金发男人,他赤裸着上身,背部肌肉块块分明,即便是世界级别的健美先生在他面前也要自惭形秽。
他开口说了些什么,满眼含泪的小孩抬起头怯生生的看着他,然后牵起了他的手。
世界就像150迈的窗外风景一样快速后退,恢复正常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代城市的城墙上。底下来往的行人各式各样,有像莱瑟一样的恐龙人,有像功夫国宝一样的动物人,甚至还有一些骷髅骨架混杂其中。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地底世界吗?可当我抬头看到悬挂高空的太阳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
此时,一个成年男人出现在了人来人往的街上,他走路的样子骄横跋扈,恨不得一个人把一条街全部霸占,而那些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恐龙人,动物人之类的人则像摩西分海时的海水,自动退让到了一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像麻雀一样畏畏缩缩的少女,她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两边分开的路人,一边紧紧跟在骄横男人身后。
世界再次后退,这一次我出现在了一片沼泽。。。不,应该是战场,水中漂浮着无数的尸体,一位看上去年龄比我还小的黑发青年正像个领导者一样指挥着恐龙人和动物人发起最后的进攻——胜利已经毫无悬念,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对敌人的愤恨,而在某个角落,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骄横男人正死死盯着黑发青年,眼中满是杀意。
世界又一次改变,这次我出现在一间房间,房间里有四个人,两个是身穿诡异盔甲的中年人,另外两人则是刚才的黑发青年和一个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女人,他们似乎在商谈些什么,从黑发青年的表情来看,这次商谈并不愉快。
这就是莱瑟说的第二人类吗?没等我进一步看清他们的脸,世界再一次变换。接下来我看到的是奴役,那些第二人类戴着镣铐日夜不断的工作,她们之中几乎看不到几个男人,偶尔出现的也都是小孩子。
这就是战败的结果吗?虽然莱瑟告诉我战争是第二人类主动发起的,但是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景色又一次变换,这次我来到了一处非常梦幻的地方,硬要说的话这里跟一般的大山深处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跟我曾去过的大山深处没有区别。但莫名的我就是感觉这里非常梦幻,那种感觉就像是这里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一样。之前见到过的那个骄横男人像个木乃伊一样被绑在大树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个头,而在他的正前方,黑发青年盘腿坐在火堆旁烤着野鸡一类的东西,他不断从怀中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我猜应该是调料——往上面挥洒,好闻的味道顺着风飘去骄横男人的鼻腔,扑鼻的香气让他恨意十足的双眸中难以抑制的透露出了渴望。
黑发青年似乎在跟他说着些什么,但他非但没有给出好脸色,反而龇牙咧嘴极尽威吓之势。似乎早已预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黑发青年不气不恼。。。应该还是生气了,他几乎是贴在骄横男子的脸上把东西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酒足饭饱的黑发青年找了处阴凉地睡下,很快就鼾声如雷。随着有节奏的鼾声,从某颗大树后面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像麻雀一样的少女吗?我如此猜想,因为她已然长成了一位成熟的女性。她提着一大篮子食物捻手捻脚的走向骄横男人,一边小心的观察黑发青年,一边给他喂吃的。
没有任何征兆的,世界再次变换,这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末日——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火山喷发不止,海啸澎湃不息。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第三人类更是诠释了什么叫做地狱——这间屋子里,壮实的青年杀死了自己的父母;那间屋子里,喝的烂醉的男人大笑着从窗户跳了出去;另外一间屋子里,一个丑陋的生物趴在一具被砍掉半个脑袋的尸体上蠕动。
强烈无比的呕吐感涌了上来,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继续看下去,我并不坚强的内心一定会变得像破布一样满身疮痍。
必须马上离开,我的内心发出前所未有的呼声,那是比当年遭遇校园枪击时强烈无数倍的呐喊。我下意识的后退,景色一步万米,回过神来我已来到一处山洞口。
洞口站着很多人,为首的是当初和第二人类谈判时在场的那个女人,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当时的气魄,脸上写满了担忧,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但是望着天空的她看起来跟见过莱瑟之后的我简直一模一样。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是她的女儿吗?我不太确定,因为她们的瞳孔颜色完全不一样,小女孩背着两把相当奇怪的不知该说是刀还是剑的武器,一把硕大无比,直立起来比她还要高两个头,另一把则小巧玲珑,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一件观赏大于实用的艺术品,小女孩眯着眼睛,半梦半醒,仿佛这末日与她无关。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位身穿黑白配色,款式很像女仆服侍的女人,她和女人一样面色凝重的看着天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是,她满脸担忧的底下满满的都是自信,不知对何人何物的自信。
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我猛的回头,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小颗黑点,那是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小黑点。数个眨眼之后,那颗“芝麻”瞬间变成了“西瓜”。那些聚集在洞口的人群纷纷跪倒在地,似乎在向某人祈祷。
耳中传来了脚步声,那是非常平稳的,内敛的脚步声。我回过头去,出现在我眼前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黑发青年,而是当时在街上,在战场,在各种各样地方看到的骄横男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前骄横男人——现在的他完全洗去了当时那股纨绔子弟的气质,变得正直又善良。他走到为首的女人面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开始对女人说话。我无法得知他说了什么,但是从女人的表情不难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轻轻拨开女人抓住他的手,别有深意的朝着人群深处看了一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