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8年7月26日,23:46.)
白霖江从噩梦中惊醒,而这也是常态。
噩梦倒不如说是他曾遗失的记忆。
在新世界记忆这种专有物质名词所代表的物质,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作为商品而存在。
人死后,想要给后代留下什么。记忆,倒是可以作为一种物质。
当然了,只要有载体,想要得到记忆自然是很简单的事。随随便便把生命体给杀掉,然后将其取出保存,就自然也成了一种商品。或者说人造记忆——这也是大批单相思人员为追求女神的方法,强行植入虚假的人造记忆。
而作为载体的物质可以是一小块儿石头。
——也可以是人。
那么,如果说失忆了呢。
失忆的话主要有两种方式来恢复记忆。一则慢慢等待它恢复——但是时间过于漫长。二则寻找承载在自己记忆的载体——而这则是有巨大的风险,因为谁也不知道那段记忆的真实性。
伴随少年醒来的那段记忆,如同梦魇。
记忆中的少年,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在零散的黑焰与尸体中央。黑焰,贪婪的吞噬着一切。
至于表情,没有明确的看清楚。
后来的景象中,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只是一瞬间,尸体中心的少年便倒地。而遍地的黑焰,在黑衣人的身边显得格外的温顺。
接下来,黑焰不断地涌向少年,迫使少年发出尖叫。
似乎是认为少年必死无疑,黑衣人便转头离开。黑暗,再度将一切包裹。
这是记忆,也是噩梦。
但这些却让白霖江更加想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又是怎样?而凶手,是那个梦境中的少年——他自己,还是那个黑衣人。又成为一个新的疑惑。
他自己,曾经是谁。
而现在呢?他是作为几位杰出的AI研究人员之一存在,尽管在这意识体遍地的世界中,这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但也足够受人尊敬。
至于活着的目的,很遗憾,在这点上,白霖江是迷茫又无措。
每天面对熟悉的全息面板,日复一日的做着常规操作,设计着不同的人工智能。
就仅此而已了吗。
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忘记了某个在星空下一起牵手,一起许下誓言的人。
是他重要的人吗,如果不是的话,他又怎么会记得。
如果只是单纯的丧失记忆倒还好说。但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人有些事绝对不可以忘记。
有一个声音一直回响:
“我们约好了哦,要一起去看流星雨。”
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女吧。
他想记起那段记忆,记起那个少女。
而这就是现在他的目标。
调出了全息面板,看了看时间,随即走上了研究所的天台。
“下一个地方,会是哪呢。”白霖江选择着下一个拥有自己记忆的载体地。而在过去的5年内,他也曾去了几个地点,记忆也相较之下有恢复——至少与自然情况相比。不过或许由于所去的数量的原因,收效甚微。
或许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吧。
但那又如何?至少现在的我,过得有意义。
推开了天台的门——
7月的星,淹没在深蓝的天空中。
望了望浩荡的天空,身后的影子出现变化,逐渐展现出了一个恶魔的身姿。白霖江似乎没有发现,仍自顾自的望着。
“回来了。”恶魔的声音倒是显得毕恭毕敬。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时间讲好了?”难以从白霖江的话中听出什么情感波动,当然,白霖江也没有回头。
“7月31日,往后推半个月,可以把此作为出行的时间。”
并没有回答。世界,此刻,也只有轻微的风声。
是在思考吗,白霖江看起来并不像。恶魔看着他的背影,也在沉思着。
“还有不到三天。”恶魔居然说了出来,也是说出来后才发现它说了出来。不过好在声音很轻,似乎并没有引起白霖江的注意——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白霖江不想注意。
仍是一片沉默。
“还有事?”一句话被丢出,语气毋庸置疑,就像是在下逐客令。
“明天进新人来。”就像是在跟上司汇报情况一样,除了那虚无的身体无法直立。
又是一片寂静,再次冷场。
在思考吗,恶魔不知道白霖江是怎么想的。不过按照他这主子的性格,倒是可以猜出来三分——
“如果吵的话,你去把他嘴给封上,到时候别让我提醒,阿撒兹勒。”而白霖江一说出口,恶魔的面部就恍的抽了一下——如果可以做出人的表情来的话应该是上挑了一下嘴角吧。
阿撒兹勒没入影中,再无踪迹。
空荡荡的天台,此时只有他白霖江一人。
转过头,在月光的照应下显出了半边脸。
快步走向了天台的门,仔细的又检查一番有无关好,尽管他有随手带上门的习惯。
坐了下来,又望向了星空,而眼角则是微微露出了些许晶莹。
身子蜷缩在一团,似乎周围很冷一样。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了吧。”在温和的风中,也只有他的自言自语。语气则并非刚才那样,反而是显得异常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