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生态简记 其八Ⅱ》
在困惑和极度悔恨之间,我不得不去承认一个悲惨的事实,那便是我迷失了,彻底的在迷失在了这一片凄凉、广袤以及被诅咒的土地上面了。
四周的自然景观看上去全部都是那么的相似,我无法从那些看上去几乎都是一样的诡异植物当中看出任何有关生路的线索,一望无际的荒原戈壁已经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同时出现并且还在不断增长的还有名为绝望的巨大阴影。每当我停止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之时,我就会对眼前这些无比熟悉的景观而感到深深的失望。
如果没有什么私心的来说,这份失望中有一部分绝对是留给我自己的,不仅仅是留给了我的智商更是留给了我那在现在看来愚蠢至极的偏执心理。
若是在队伍里的老猎人出面劝阻我的时候,我能够用自己那自满的头脑再多思考一下,又或者说我能够在独自一人向着和大部队完全不同的路线行进之前,保留有那么一丝稀薄的理智,想必我现在也绝对不会悲惨的沦落到这部田地。假如说我是行走在西南部老家的乡间野地上面,就算我在山间的密林当中走的再深,前去的山谷再怎么充满了危险的传言,我也能够丝毫不费劲的在我想要的时候安全的按照原路返回,那是一种生长在灵魂当中的直觉,可是现在很明显这份只有在老家生效的直觉并没有给我的西部之旅有着什么过多的良好影响。
由于收到过良好的教育,家庭也是从小给予我一种积极乐观、勇于面对的心态教育,所以那不断增大的绝望并没有很快的让我像其他落难的普通人一样如此迅速的向大自然认输。纵使在这片刚刚处于扩荒初期的土地上面满是未知的凶险野兽,但是青年时期时常游荡于密林野地间的经验,虽然只有一点管用的,但是我现在也只能依靠着这些好似不怎么互通的野外求生经验了。
我在发现迷路之后的第一间事便是给自己想出一个该如何体面的回归文明世界的方法。既然我们是不远千里的来到这片西部之地,那么只要我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也就是东方前进,那么我最坏的结果可能也只是拖着残破的身躯被中部定时巡逻的警务人员们所发现。我的身体还没有到那种颇为矫情的时期,所以当我背包当中的正常食物彻底吃完后,背包内还剩下一些用来饲养牲畜的豆子之外,我不会去食用这些难以消化的豆子,所以我保守的估计自己还能够在这片荒野当中支撑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
可惜这种乐观的思想很快便被如期而来的夜晚给逐渐击垮磨蚀殆尽了……
这里的夜晚绝对不像是我去过任何地方的夜晚,不像是西南部,不像是西北部,更不像是中部地区。这里的夜晚就如同地狱一般,虽然没有折磨肉体的烈焰,但是肆虐的寒风却起到了类似的效果,在震耳欲聋的呼呼声折磨着我的感官时,我将背包中所有能够盖在身上的东西给裹在了自己那不停发抖的身体上面,因为我所有想要去生火的尝试全部被西部地区夜晚的魔鬼之风给彻底打断了。
不过很快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开始在身体当中蔓延了看来,虽然对于我的大脑来说,这感觉和先前被寒风折磨的痛苦相比出奇的舒适,但是敏锐的神经还是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告诉我了仅剩的理智。那是核心体温过低的体现,所以我不敢停下挪动身体,就算是外面犹如锐利刀锋一般都寒风使我的皮肤彻底失去了知觉,但是凭着挪动还能够活动的肌肉群,我还是能艰难的在防水布袋内翻动的躯干和四肢。
就在身体和精神都将要死亡的边缘,我可能是睡了人生当中最恐怖的半个小时,虽然我很快的就被打在脸上的沙石给惊醒了,但是我依旧不能够忘记那半小时里,我所做的那恐怖的噩梦。
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面,我被数不清的未知野兽给团团围住,它们有的四足行走,有的双足站立,有的野兽就像是家乡那老屋间蜘蛛的畸形放大版,更恐怖的是我在野兽之间还看到了一些近乎类似于人类的可怖生物,它们那覆盖全身的鳞片还有那扭曲、堕落的身形要是我在现实当中看到的话肯定会终生难忘,所以我很庆幸这仅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就在我即将成为这些野兽的果腹之物时,一道从天而降的蓝色光芒将我给瞬间淹没了,同时这道可贵的光芒也终结了我那残酷的梦境,将我宝贵的理智给再次拉回了那几乎冻结的大脑当中。
等待的时间是极端难熬的,可是我在不停的近乎疯狂的臆想当中勉强撑到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的那一刻,温暖的阳光让我的面部首先重新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幸福,随后我用尽全力一蹬将包裹在身上的布料给彻底蹬了开来,这样我全部是身体就能够完全暴露在太阳光之下。体温的恢复使得我被寒风冻结的感官逐渐灵敏了起来,可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一些我绝对不想在这时听见的动静。
那声音一开始就像是一位成年人的跑步声,虽然很微弱但是依旧在我耳边发出了沙土地被踩踏着的声音。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了那声音绝对不是前来拯救我救护人员或者警务人员的跑步声,因为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那沉重的声音绝对不是由人类发出来的,某种比人类更加庞大的双足生物才能够发出有这样节奏的沉重脚步声。
我的上帝啊,看来您最终还是赐予了我像其他落难者一样被野兽蚕食的命运吗?既然我现在已经彻底无法用双腿逃离悲惨的命运,那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还是要贯彻我一生当中不屈的精神。
出于这种可笑的念头,我抓起了已经没用多少东西都背包,向着声音的源头大致的丢了过去,我能够听到背包内的豆子散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而随后我就静静的合上了双眼,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也许是过度的紧张,也许是夜晚的寒气还遗留在我的体内,我竟然在等待死神的过程当中再度昏迷了过去。
可是当我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竟然已经躺在了中部地区的一家医院的病床上了,发现我的警员告诉我,他们是在西部地区的边界线上面发现了已经昏迷的我。他们很惊讶以我当时的身体状态是怎么能够跨越那么长的距离来到边界线上的。
对于我是怎么去到那里的,其实在半昏半醒之间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出于他人是否会相信的缘故我并不准备将我看到的东西完全明白的讲出来,只不过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用双足行走的高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