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术士没有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拉动缰绳,让马匹偏离小道走向附近的森林之中。等到马车在一阵颠簸之中停下,查尔斯便开始往双腿发力,刚感觉到腿部的肌肉正在聚拢,随即就有令人无奈的麻痹携着酸痛流窜在神经之中。
查尔斯无力的叹息着,将双手放在了附近的背包之上并向死灵术士问道。
“那个……这些堆积在车上的背包,可以稍微拿掉一点吗?”
下了马车前座的死灵术士正打算将连接马匹和马车的绳子解开。听到了查尔斯的话后,她先是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并稍微打量了一下查尔斯以及背包群。稍作思索之后,她以带着些微顾虑的口气问了起来。
“你……腿麻到一点都动不起来了?”
“啊……嗯……是啊。”
查尔斯游移着视线,尴尬的点了点头。他看见死灵术士稍微挑了一下眉头,随后便放开了手上的绳子,走到了马车附近。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把那些装着衣物的背包先拿下来好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视线清点着堆积在一起的背包群们。
查尔斯也随着她将视线投向了附近的背包之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要我自己去搬的意思吗?”
“嗯?不……在这些背包中,可是有不少贵重的魔法素材存放着。让你来搬的话我还有点不放心。”
“嗯……”
查尔斯下意识的想接上一句“早上的时候不也是我帮着搬的嘛”,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的状况,便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等到死灵术士从马车上清掉了几个背包,查尔斯便也终于能脱离被一大堆背包围堵在角落的困境了。不过由于短时间内还无法活动双腿,查尔斯便只得费劲的从马车上慢慢的爬下来。
“哎呀……”
从硬质的木板上脱离,让整个身体躺倒在草地上之后,查尔斯便不禁像是一个老年人一般叹息了一声。草叶搔弄着皮肤,引来瘙痒之余倒也让查尔斯感到了难得的舒适。跟那硬的吓人的木板比起来,这草叶和泥土构成的大地简直都能被称之为丝绸了。
——完全不想起来……
真亏白天的自己能做出绝对要找回记忆的觉悟,如果让那时的自己知道只过了半天自己就快承受不住了的话,自己还能毅然决然的做出觉悟吗……
一阵微风吹拂,让树叶和草叶同时摆动了起来。脖颈处的草叶在这阵微风之中微微摇晃,细微的瘙痒感因为叶片的摆动而开始放大。
查尔斯难耐的在草地上活动着肩部,慢慢的撑起了自己的上身,伸手挠着视野所不及的脖颈处,并用另一只手弹掉了粘在身上的叶片。
“现在如何?腿还麻吗?”
重新把背包搬向马车上的死灵术士在空闲之余向查尔斯问道。闻言,查尔斯便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小腿。感觉到肌肉中的麻痹感正在减弱之后,查尔斯便缓慢的点了点头。
“虽然关节处还有点酸痛,不过麻痹感正在消去。我想,再过一小会儿就能正常活动了吧……”
“这样啊。”
死灵术士微微颔首,从马车边离开并走向了白色的马匹。将连接着马车的绳子解开之后,那匹带着些许黑斑的马匹便发出了些微的嘶鸣,将脖子伸向了死灵术士。
“你也饿了吗?杰克。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走了这么久。”
死灵术士稍微放缓了语气,并抬手抚摸着被她称之为杰克的马匹的脖颈处。查尔斯默默的看着死灵术士和那匹白马的互动,随即便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自己的双足。
——真是狼狈啊……
查尔斯并非是在嘲讽着同行的死灵术士和那匹白马,相反,他正是因为看到了她和马匹的互动才对他自己感到无奈。
虽然不知道死灵术士的过去,但她和那匹同行的马匹绝对也算同伴,驾驭着它驶过的地点也绝对是数不胜数。并且在所有的旅途开始之前,就算是死灵术士和那匹白马也都是旅途的生手。
不管最初有多么的不适应,无论一开始的生存有多么严苛,死灵术士和那匹马也都跨越了过来。作为非人的生物,它自然无需履行对人类而言的各种规则和责任,但即使如此,它也仍然扶持着死灵术士,共同跨越了无数险境。
相比起他们,自己只能算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生手。不适应也好,感到痛苦也好,被乡愁的情绪淹没也好,那都是一场旅途刚开始的时候,谁都会经历的事情而已。刚开场就叫嚣着难受,想要放弃,怎么说也太狼狈了吧。
而且,自己作为一个人类,对于死灵术士而言也算是真正的同伴吧。比起只是驮着重物的马匹,身为人类的自己反而才能替死灵术士排忧解难吧。当然,他并非是在否定那匹马的存在意义,作为在同一旅途中的同伴,查尔斯也是需要对它予以信任的。
但是,怎么说呢……看到死灵术士对那匹被称之为杰克的马匹寄予信任,查尔斯就渐渐的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些被堆在马车上的背包一样,像个累赘。
他心情复杂的敲着自己的膝盖,确认麻痹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之后,便往双腿发力,慢慢的撑起了自己。
——既然我也在同一辆马车之上,那再怎么说,也得好好努力一把了。
查尔斯一面在心底鼓励着自己,一面走向了死灵术士。
“嗯?杰克?”
发出疑问的是死灵术士,而循声望去的查尔斯则在目击到眼前的景象之余,猛的愣住了。
——这匹马……
这匹马竟然在看到查尔斯走向死灵术士之余,用一种连查尔斯都不敢相信嘲讽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蹭向了死灵术士的腋下。
——我收回前言……
自己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向那个畜生寄予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