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匿名订单（三）
张正按照霸天合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客栈，在柜台前找到了老板吴阁老。
“是吴先生吗？”
“哟，这不是小张吗？我听说过你。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找人啊？终于碰上你治不了的老赖了吧？”吴阁老取出茶杯给张正沏茶，“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这边的人不是用来吓唬人的，我这边的人是用来把人做掉的。”
“谢谢吴先生，”张正恭敬地接过茶杯，“我找杀手不是为了催债，别有用处。”
“别有用处，什么用处？”吴阁老也端起一杯茶，“说出来听听，我好给你推荐人选。”
张正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说道：“刺杀虚空魔王……”
“噗！”吴阁老直接将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的朋友。”张正接着说道。
吴阁老咳嗽了一阵，把茶杯放到一边：“听起来还是十分危险。你要知道，我们干刺客中介这一行，有时候会被刺客惹出的乱子波及到——刺杀对象和那个虚空魔王有关的话，我担心我这家小店都保不住。”
“这确实是这个项目可能产生的风险，但有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张征说道。
“哪一点？”
“我会把您介绍给我的刺客活着带回来。”
吴阁老看着张正认真的表情，愣了好久才说道：“你这人精，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
“了解供货方的需求永远是项目成功的前提之一。”
“别给我扯那些东西！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适合的人选，”吴阁老说着取出一块门牌交给张正，“这个刺客最大的特点就是……不靠谱，很不靠谱。如果你雇他去刺杀普通目标，往往得不偿失，但是如果你想要处理比较棘手的目标，倒是可以在他身上赌一把。”
张正看着门牌上的“兰影”两个字，微微皱起眉头。
……
……
张正在二楼的房间看到兰影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兰影是个罕见的雄性灵妖，但修为并不高，狐耳和尾巴都收不起来，不过将这一点好好利用一下也是个魅惑人心的尤物——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张正想要找的是一个杀手，而不是一只可爱的狐狸。
兰影咬着一根牙签，一边抛硬币一边打量着张正：“客官有什么吩咐？”
兰影说话的语气活像一个失足少年，张正继续皱着眉头说道：“【匿名者】最近发布了一个公开委托，你有看过吗？”
“【匿名者】？我是天罗山的刺客，不关心【匿名者】的事。”兰影顿时丧失了兴趣，他靠在躺椅上翘起二郎腿，懒散至极。
在杀手界，东华国的天罗山和西伦国的【匿名者】一直处于对抗状态，兰影这种态度也算情有可原，不过张正的关注点从来不是这个。
“可是吴先生给的资料上说，你因为欺骗雇主的钱财，已经被天罗山除名了。”
“吴阁老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兰影懊恼地跳起来，“那又怎样？你还想不想雇我？”
张正已经站了很久，对方敷衍随意的态度令他显得很局促。他想了想，自己找来一把椅子坐下，继续说道：“商场的基本准则，互惠共赢。所以我们先说一说各自能给对方带来的好处，再继续聊合作的事吧。”
兰影摇了摇尾巴，奇怪地问道：“你是天合会的人吧？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坐办公室的社畜。”
张正看着兰影正色道：“我确实是个坐办公室的社畜。”
“哈？”
兰影差点被逗乐了，但张正拿一脸严肃的表情让他笑不出来，于是只好先把懒散的态度收起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个有超能力的灵妖。”兰影说着抛出一枚硬币，然后稳稳接住，“我的超能力名叫‘幸运币’，可以强制与某个人定下赌约，打赌的方式就是抛硬币，猜对的人将会获得赌约许诺的奖励，猜错的人则需要付出一定代价，这个代价往往与回报对等，如果败方需要付出的代价超出自身的偿还能力，他的肉体就会受到损伤，甚至被剥夺生命……我也不明白这一套原理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的超能力鉴定报告上是这样说的。”
张正听完兰影的叙述，忽然来了兴致：“这个能力如何发动？”
“具体来说呢，是这样一个流程。”兰影说着捏住硬币指向张正，“现在我与你定下赌约，如果我猜对了硬币的朝向，你就得给我一万洛币。”
张正看着兰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都不说的话，这个能力会默认将我输掉赌约后支付的代价作为你的奖励。”
“你……你就是想从我手里敲一笔钱吧？”
“别这么说，我就是想给你示范一下嘛！”兰影说着抛出了硬币，“我选正面！”
硬币旋转着落下，被兰影稳稳接住。然后兰影像赌徒开宝那样慢慢移开手掌，赫然看到硬币是反面朝上。
张正的手机立刻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刚刚到账一万洛币。
“啊啊啊！我的小金库！”兰影尖叫着从躺椅上跳起来，扑到床下拉出一个保险箱，打开一看，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兰影的耳朵和尾巴全都耷拉下去，懊恼地锤着地板：“最近我太背了吧……”
张正看着手机中的到账短信若有所思，忽然问道：“如果你和某个人定下赌约，约定猜错的人会死呢？”
兰影忽然不闹了。
答案再清楚不过，如果兰影赢了，对方会直接死亡。超能力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能力里面拥有最高优先级的执行力，所以即便是再强大的人恐怕也扛不住这条赌约的审判。
张正终于明白了吴阁老话里的意思：“这意味着，无论你的刺杀目标是谁，你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但是输了的话，代价就是我会死！”兰影打断了张正，“无论对方要求的奖励是什么，我都会死，因为败者的惩罚至少和他自己要求的奖励等价！”
张正愣了一下，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合同：“我知道你的价值了，我们来签订雇佣合同吧。”
“哪有跟杀手签合同的？不对！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刚刚张正的举动实在槽点太多，以至于兰影一开始的吐槽找错了重点，“我就是想用这个能力赚点小钱，谁会傻到为了一个委托去搏命啊？我可是很怕死的，我告诉你……”
“这个委托的报酬是两吨黄金。”
“啊？”兰影的耳朵顿时竖起来。
尽管兰影已经十分激烈地表达了抗拒的态度，张正仍旧十分冷静，就像是个面对棘手的客户时表现得滴水不留的业务员。他迅速在合同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其递给被两吨黄金唬住的兰影：“我只是看中了兰先生这种超能力的可能性，只要能够完成委托，兰先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使用这种能力——这些事项在合同中都有写到。”
“兰……先生？”兰影被这个敬称搞得很不舒服，他接过合同看了一眼就丢到一边，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让他头疼，“话说回来，两吨黄金？刺杀目标是谁？”
“虚空魔王的任何一位朋友。”
“别别别！虚空魔王？发布委托的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我可不想……”
“两吨黄金。”张正再次强调。
他准确地拿捏住了兰影的欲望和弱点，虽然对方仍旧十分抗拒，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谈成了这笔交易。
兰影张大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这样纠结了很长时间，才弱弱地说道：“我希望我能有随时退出的权力。”
“这一点在合同里已经写到了，支付一定数额的违约金就可以。”
“支付违约金就可以啊？这么说……是用小本博大利咯？我签！”
兰影最终自己说服了自己，正如张正所预料的那样。
但是张正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对吴阁老许下的承诺，再次皱起眉头。
……
……
张正拿着兰影签好的合同离开了客栈，走在回天合大厦加班的路上，他拨通了霸天合的电话。
“老板，杀手我已经找好了。”
“看来你确实想参加【匿名者】发起的公开委托咯？这跟讨债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把项目方案的细节做成ppt发给您……”
“不不，不用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想说这个？”
“为了项目顺利完成，我想向您申请一件事。”
马路上十分喧嚣，张正向霸天合仔细说明了自己的需求。
“你想要这个？可以啊。但它的价钱你是绝对赔不起的，所以你一定会把债讨回来的，对吧？哈哈哈哈哈……”
霸天合的笑声在手机扬声器里回荡着，甚至盖过了马路上的喧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