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镜中的你，彼岸的我（一）
邓瑶带着三只妖怪粉丝徒步穿过了三个街区，她知道八方市目前所有在运行的公共交通车辆都在虚空魔王的监视之下，她可不想为了快点跑路反而被抓。
“偶像，您累了吧？要不骑到我脖子上？”巴布忽然问道。
“滚，老色X！”
“您骂得真利索！”
邓瑶继续赶路，行进的过程中她专门挑选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角落，行进速度不快，所以她可不想因为斗嘴而浪费时间。
一声巨响突然从附近的街区传来，随之而来的声波直接震碎了附近的玻璃，从天而降的碎渣差点砸到邓瑶头上。
“什么声音啊？”
“耳朵痛……”
阿旺和阿柴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你们行不行啊？不要耽误时间！”邓瑶嫌弃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阵爆风突然袭来。巴布急忙挡在邓瑶身前，帮她抵挡住了碎石和风沙的冲击。待爆风停息后，不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呼救声。
“救命！有谁能来帮忙吗？”
“隔壁那条街到底在干嘛啊？”巴布若无其事地拔掉了插在他身上的玻璃碎渣。
“别管了，我们赶紧走！”邓瑶不耐烦地催促道。
邓瑶刚走出两步，隔壁街道上又传来了呼救声，她忽然愣在原地。
呼救听起来是个女孩儿，她的声音显得十分无助，更重要的是，邓瑶认出了这个声音。
短短的一瞬间，邓瑶的思想斗争了不知多少次，最终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手帕蒙上脸，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跟我来救人！”
巴布他们三个都愣在原地。
“话说‘救人’这种话会从我们偶像的嘴里说出来吗？”巴布自言自语道。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丑八怪！”邓瑶回过头骂道。
“确实是我们的偶像！”巴布立刻带着阿旺和阿柴追了上去。
……
……
机械尖兵的自爆摧毁了街道两旁的建筑，为了保护皇甫谣和袁奇，东神歌和东神可都被埋在了碎石下面。袁奇那孱弱的仙法根本无法迅速移开这些碎石，皇甫谣只好大声呼救。
“姑奶奶，你待会儿叫过来的可不一定是救兵，懂吗！”袁奇喊道。
“都让开！”碎石堆中忽然传出了东神可的声音，接着一道法印便炸开了碎石。
东神可从碎石堆中爬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东神歌还有半截身体被压在碎石下。
“四哥！”东神可急忙奔过去，想把东神歌拉出来。他这才发现东神歌已经陷入昏迷，而他也没有足够的法力去清理压在东神歌身上的碎石了。
“都来帮忙！”东神可喊道，“刚刚那些爆炸的冲击，基本上都是四哥一个人吃下来的！”
袁奇和皇甫谣都跑上来帮忙，却根本无法将东神歌拉出来。眼看着碎石堆逐渐松动，再这样下去他们三个人也会被埋在下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巴布三只突然赶到，他们三下五除二就将东神歌从碎石下拉了出来，然后顶住了即将垮塌的碎石堆。东神可和袁奇急忙将东神歌抬到了安全的区域，巴布三只这才松手。
碎石堆轰然垮塌，烟尘荡开之后，东神可才发现刚刚来帮忙的竟然是三只兽首人身的怪物。
“战妖？”
“确切来说他们两个才是战妖，”巴布纠正道，“我是西伦国来的兽人。”
“你们想干什么？”东神可顿时警惕起来。
“是偶像让我们来救你们的。”巴布解释道。
“偶像？”
东神可和袁奇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旁的皇甫谣。
“不不，不是这个，是……”巴布忽然愣住，他盯住了皇甫谣的脸，“你……”
“喂，死牛头！”邓瑶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救完人就行了，我们走！”
东神可循着声音望去，立刻看到了蒙着面的邓瑶：“你又是谁？”
“关你屁事，臭丫头！”邓瑶朝东神可比了个中指，直接转身离开。
“我……”东神可的拳头顿时硬了。
巴布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耸耸肩膀，起身准备离开。这时皇甫谣忽然朝邓瑶喊道：“那个，打扰下！能再请您帮个忙吗？”
邓瑶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背对着皇甫谣问道：“你想干什么？”
“现在我们这边有一个重伤员，不方便赶路，附近可能还有追兵……能麻烦您一下，让您的粉丝们帮助我们把重伤员转移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吗？”皇甫谣诚恳地请求道。
邓瑶继续沉默，但也没有直接走开。
“我会尽我所能报答您的！”皇甫谣继续说道。
邓瑶叹了口气，终于开口：“牛头，再帮他们走一程。”
巴布三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都耸耸肩膀，折回来请求接手伤员。
“这些人很可疑吧？”东神可很抗拒。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把追兵都吸引过来。”袁奇小声劝说道，“先让他们帮忙吧，等少爷的法力恢复了或者四少爷醒了，我们才有选择的余地。”
“可恶，我的法力怎么这么快就耗光了？”
“我都说了，‘个人BGM’的副作用是很大的，您之前放出来的那个超大号升印早就透支您的法力了。”
东神可鼓着嘴默许了巴布三只的帮助，巴布将东神歌背到肩上，众人沿着街道继续前进。皇甫谣本想找邓瑶道谢，却发现邓瑶总是跟她保持距离。
……
……
《东华偶像》节目组已经插播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广告，仅仅是投诉电话就让节目组的后台人员忙得焦头烂额，他们根本无暇顾及会场内激动的粉丝和观众。
陈艺虹根本没眼看会场的情况，她旁边的司徒乐忽然说道：“老陈，要不……我介绍你去洛京电视台？”
“你是默认这一切结束后我就会被投资方裁掉吗？”陈艺虹没好气地说动。
“不然呢？评委跑了一个，选手也跑了一个，广告也播了半个小时……”司徒乐边说边摇头，“本来我还挺期待皇甫谣准备在决赛唱的歌。”
陈艺虹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了后台人员的声音：“陈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西娱的人在催我们，要不直接宣布司徒萱胜出吧？这样大家就能收工了。”
“也只能这样了……”陈艺虹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陈艺虹准备招呼王韩上台宣布结果时，张正忽然走过来制止了她：“麻烦再等一下。”
“还要怎么等？”陈艺虹已经丧失了耐心，“再继续插播广告的话，我们都要触犯礼部制定的广告时长法了！”
“魔王阁下也准备了一场演出，可以填补一下这段时间的空白。”张正说道，“另外，魔王阁下已经安排魔王军去搜查皇甫小姐的下落了，很快就可以把她找回来。”
“魔王安排了演出？”陈艺虹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说话间，四名着装打扮特别朋克的灵妖已经来到了舞台上，他们分别准备了电吉他、电贝司、架子鼓和DJ键盘，俨然是一支装备齐整的摇滚乐队。
主唱是一只身材矮小的狐妖，她显然没见过如此大的的场面，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呃……大家，不，观众们晚上好！我们是‘妖气金属’乐队，呃……是白驿的老板雇我们来的，我们……我们准备了一首歌。”
陈艺虹的耳机里传来了后台人员疯狂的质询声，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张正，咬咬牙拍板道：“让他们唱！总比继续插播广告强！”
后台人员都耸耸肩膀，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他们重新连好了直播信号，然后调整了舞台的灯光。原本躁动的粉丝们都安静下来，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舞台。
鼓声响起，电吉他响起，主唱也一展歌喉——
“好难听！”评委、粉丝乃至后台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吐槽道。
……
……
邓瑶一行人继续行进了两个街区后才停下，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路人，不过好在这里是边缘城区，那些路人大多是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并没有给他们制造麻烦。
在八方市的边缘城区，废弃的建筑特别多，不过大多数都被流浪汉占据。邓瑶特地找到了一家没有流浪汉的废弃快餐店，用作暂时的歇脚地。
巴布将东神歌放到一条长桌上，让他躺下。借助窗外投来的光，巴布看清了东神歌的脸。
“这位不就是那个……那个摇滚天王吗？”巴布惊喜地说道。
阿旺和阿柴也纷纷凑过来。
“天王歌啊，你怎么到现在才认出来？”
“我听过他的歌哎，你们还记得那首《死在今宵》吗？”
“都离他远点，妖怪！”东神可立刻挡在东神歌跟前，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巴布很生气：“刚刚可是我把他一路背过来的……”
“死牛头！”坐在好几排桌子开外的邓瑶忽然喝道，“不要多嘴，过来！”
“这就来！”巴布三只立刻用近乎谄媚的姿势回到邓瑶身边。
皇甫谣来到东神歌身边，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希望这样可以让他好受些。东神可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哼了一声，没有阻拦。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袁奇终于找到机会将视线投向邓瑶：“多谢搭救，但是恕在下冒昧，这位姑娘是？”
“关你屁事。”邓瑶看都没看袁奇，“等你们那位醒了我们就走人。”
皇甫谣忽然记起了她的承诺，急忙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
邓瑶没有理会皇甫谣，而是直接起身朝快餐店的里间走去。
“现在就走吗？”巴布急忙问道。
“我去撒尿，你要看吗？”邓瑶暴躁地说道。
巴布愣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想说……”
阿旺和阿柴立刻合力将巴布的脑袋摁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你不想！”
邓瑶就这样走进了里间，袁奇摇摇头不再追问。
这时皇甫谣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由于她经常需要带着手机练歌，所以养成了给手机静音的习惯。她急忙取出手机，这才发现是徐导打来的电话。
东神可和袁奇都在忙着照料东神歌，并没有发现皇甫谣接到了电话。
“失礼了，我也要离开一下。”皇甫谣满脸歉意地说道。
“你一个人不会出事吗？那么多人追杀你……袁奇，你陪她去。”东神可直接下令。
“不了！不方便的……”皇甫谣急忙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皇甫谣，然后都表示理解：“哦——”
“按网上流传的说法，你不是不用上厕所吗？”东神可小声吐槽道。
皇甫谣没有辩解，快速离开了大厅，确认其他人都听不到后，这才接通电话：“徐先生……”
“非常抱歉，谣谣。”徐导直接道歉，“我只想告诉你，舞台上那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明明刚刚经历了如此巨大的变故，徐导的语气却显得十分冷静，甚至和蔼，这让他听起来就像是个想哄孩子回家的长辈。
皇甫谣没有接受道歉，而是试探着问道：“您想干什么？”
“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要彻底摆平非常困难，所以要让其他人牺牲一下，懂吗？”徐导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先把责任都推给东神歌，然后等六扇门的人抓住那个不可知博士。这次的风波过去后，我就让公关干活，过不了多久，网上的人都会认为那个所谓的‘原体’才是假的，而你才是真的，这样你还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偶像！”
皇甫谣沉默了很久，忽然说道：“我拒绝。”
徐导的声音陡然变冷：“你说什么？”
“我……”皇甫谣犹豫了一下，语气终于变得坚定起来，“我不想伤害东神先生。”
“哦？我懂了，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徐导冷笑着质问道，“他保护了你多久？有一个小时吗？这就敌过我这两年对你栽培了？”
“徐先生！”皇甫谣攥紧手机说道，“请您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哼……”徐导又冷笑了几声，“我已经跟你讲过落魄偶像的下场了吧？你真的以为这一切结束后，你还能继续当偶像吗？公司可以起诉你违约，这就足够让你背上巨额债款。但仅仅负债已经是你最好的下场了，如果我任由舆论发酵，让公众觉得你只是个篡位的赝品，你觉得这两年我给你筛选出来的那些狂热粉丝会把你怎么样？”
皇甫谣顿时愣住。
“更重要的是，你再也不可能重新站在舞台上了。”徐导继续威胁道，“所谓的梦想，就是如此易碎！”
“梦想”这两个字立刻触动了皇甫谣的心弦，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您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徐导马上换上了和蔼的语气：“谣谣，可不要把我想得太坏。我现在就在会展中心这边，你马上想办法回到这里来见我，我有办法重新让你回到舞台上，回到你的舞台上！”
“可是……”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可以考虑撤销对东神歌的指控。”
徐导的威逼利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彻底封死了皇甫谣的思维，她最终选择了妥协。
“好的，徐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