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8）
「坑人啊？这也太贵了，你是要举办庙会喔？」
白碁指着报价单，忍不住质问道。
「会吗？」
受到质疑的珂芙倒不生气，平静地解释：「比起医疗项目的收费，余的报价已经相对合理。拿针对癌症的细胞疗法来说，患者少说也得要花个五十万。」
「问题是，你这种迷信手段，怎么能与现代医疗技术相提并论？」
「呵，如果医院能够治疗，这位小姐何必找余帮忙？请尊重余的专业，余的实力绝对值得这种价格。再说，灵媒师的职业寿命短暂，就像运动选手那样，若不趁能年轻的时候多存点钱，未来可要喝西北风度日呀。」
她吃下最后一颗犬首烧后，像猫咪那样舔了舔嘴唇。
「电视台不是会请灵媒师上节目吗？例如鬼月特辑什么的，我看被邀请到的来宾年纪都不小啊。」
身为灵异节目粉丝的美惠说。
「那种要嘛是骗子，要嘛实力不足。」
珂芙竖起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指甲涂抹了黑色的指甲油：「“等级二”对绝大部分的同行而言，已经是相当棘手的存在。哲学家尼采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会成为恶龙。这句话亦可套用在灵媒师身上，越是祓除高难度的残秽，余要承受的伤害便越大。」
白碁注意到，即使现在是夏季，珂芙仍穿着看上去闷热的长袖，难道袖子底下藏了见不得人的伤疤？
「好，先不论你本身的收费，那为什么要请国乐队和歌仔戏团？」白碁换了个角度切入。
「那些是祭神之用，没办法省略。若非剧组排期兜不上，余还打算邀请布袋戏团表演，演一出七侠五义呢！余特别喜欢“御猫”展昭大战“锦毛鼠”白玉堂的桥段，很考验操偶师的技术呢。」
珂芙将保温瓶收回背包，叨念着说。
「……妳干脆顺便叫摊贩来卖烤香肠算了。」
「也无不可。余喜欢添加高粱酒、选取黑猪腿肉制作的香肠。你们知道吗？乡下地方的摊贩会在餐车上摆一个大碗公，只要和店主玩掷骰子的游戏，就可以赢得一根烤香肠哦！」
一提起香肠摊，珂芙忽然变得亢奋许多。
「那个！」
察觉话题即将被带向奇怪的地方，美惠赶忙阻止道：「我阿姨家的社区容纳不下歌仔戏团啊，会被其他住户抗议的。还有，国乐队的演奏音量也可能超过法规标准……」
「没关系，可以改成用视讯连线的方式，要额外加上设备费伍佰圆。」
珂芙往报价单加了一笔，字迹意外地很像小孩子。
「停！稍等个几分钟，让我们讨论一下。」
白碁像篮球队教练般叫了个暂停，接着把学妹拉到客间的一角，低声问：「你觉得珂芙怎么样？」
「老师长得很漂亮，和我那位后辈有得拼。」
「我不是说外表啦。」
「喔……阿姨事先有告诉过我，这位老师的价格并不便宜，但他们家的经济能力还算承担得起。」美惠说。
「和收费多寡无关吧，那家伙已经不是可疑能形容了。」
「但珂芙老师不是说过，等到表哥痊愈才会请款吗？」
「难讲喔。搞不好她会找流氓闹事，强迫你们付费之类，这种案例在新闻上并不少见。」
「哇！依照学长说的剧情，最后我会因为当了保人，被黑社会带入妓院还债……」美惠护住自己胸口，娇羞地说。
「个人认为，妳比较可能被带入前往西天取经的队伍。」
白碁看了一眼学妹的猪鼻子。
「我的武器是九齿钉耙？」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哦。」
「学长！」
挨了美惠一个白眼后，白碁恢复正经的脸孔：「总之，我会拜托资讯科的同期，看能不能挖出珂芙的底细，你别轻举妄动，万一搞到被摘除眼角膜、肾脏的话……」
「呵，看来客人对余的实力颇有疑虑，身为专业人士却不被信任，是余的修炼不足吶。」
忽然，珂芙闯入了对话之中。
「……。」
白碁和美惠不约而同选择了战略性沈默。
「距离下个行程尚有空档，余就免费露一手吧？」珂芙撩拨发尾，长发犹如银色的瀑布般悬垂于半空，「——听过“言灵”吗？」
「我知道，一种来自东洋的民俗信仰。」美惠接话。
「很好。」就像挑选观众上台的表演者，灵媒师的视线在俩人间游移，「余需要一个助手，有谁自愿帮忙？」
「让我来吧。」
白碁举手。
「好的，白嫖先生。」
「……我叫白碁。」
「抱歉，余不擅长记忆人名。」少女脸上泛起尴尬的笑容，「那你的出生日期是多少？」
「二月二十九。」
「闰日呀～」
珂芙把报价单翻至背面，并往空白处写写画画，然后折成了一只纸青蛙；接着又从钱包取出一枚十元硬币，分别把纸青蛙和硬币交给了美惠及白碁。
「请掷十次硬币，手法随你喜欢，余已经预测出答案。」
「这么神奇？」
白碁端详硬币，正面是梅花、反面为面额数字，重量没有什么异常，也不像魔术用的道具币。不过，为何内心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才刚经历过类似的把戏……
他狐疑地用大拇指弹起硬币。
第一次的结果是梅花。
再来，分别是数字、数字、数字、梅花、梅花、梅花、数字、梅花，分布的状态算是平均。然而，就在最终答案即将揭晓前，白碁一时没接住硬币，硬币便往地面“咕噜噜”地滚动，最后直直卡在榻榻米的接缝处。
「要我重来一遍吗？」白碁问。
「不必。」
珂芙用眼神示意美惠拆开纸青蛙，美惠照作后，脸色陡然一变。
「我靠靠靠靠靠靠！」她惊呼。
「怎么了？」
白碁接过报价单一看，惊讶到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因为纸上写的是“梅花”、“数字”、“数字”、“数字”、“梅花”、“梅花”、“梅花”、“数字”、“梅花”，以及——“直立”。
「为、为什么？」
他挤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就是“言灵术”。」
猫一般的俏脸稍稍变了神色，珂芙以朗读诗歌的语调，轻慢地回答：「被知道名字，就相当于被余掌握了灵魂的一部分；被知道生日，就相当于被余掌握了过去和未来。」
「……」
「余再赠送你一个消息。」
珂芙优雅地弯下腰，在白碁耳边悄声说道：「就在不久前，你应该遇见了“非人之物”。」
「非人之物？」
「在你身上，余能嗅到“残秽”的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