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司·罗梅纳是罗梅纳公爵家的长男,他今天受了谄媚他家权势的小贵族的邀请,来到马修安城郊外打猎。
本来,作为公爵家的长男,也可以推掉这些麻烦的应酬。公爵家在瑞加王国极有声望,军方有母亲那边的亲戚,而父亲摩根·罗梅纳则是王国的宰相,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在雅司看来,父亲作为宰相,在人民当中不负众望,致力于王国的繁荣光耀,也作为国王的朋友对于他虚荣的做派加以忠告,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贤臣名相。
真是恶心。
雅司·罗梅纳对父亲没有任何好感,自小他就因各项事务与子女们关系淡薄,母亲因为空守闺房,暗地里和情人幽会,还让他这个儿子打掩护,这样虚伪的家庭让他变得易怒、阴沉,他憎恨爱情,沉湎于取乐,十四岁时就倚翠偎红,出入妓院。罗梅纳家充足的家产支撑得他这样的花天酒地,不过父亲摩根捕风捉影,估计也得到了他这方面的一些消息,他最近收敛了一些,不过对于花天酒地的生活,他肯定是无法放弃的。
所以当那些他视若蝼蚁般的小贵族们前来邀请他到这样的穷乡僻壤来打猎的时候,他本来是拒绝的,不过听到有钱的拜曼男爵新进了几个细皮嫩肉的狐女,他对于此行就极度热切了。
回味着在床榻间翻云覆雨的快感,雅司竟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狐女那直勾勾的眼神真叫人欲罢不能,如果不是生于公爵家要顾及名誉的话,他就能过上这种天天沉睡在温柔乡的生活了。
如果不生在公爵家就好了。
即使不生在公爵家,也想一辈子衣食无忧。雅司看了一眼肥头大耳的拜曼男爵,他骑着马追了上来,作为贵族来说他的吨位也是相当惊人的,他气喘吁吁地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扯了一下领子,上面昂贵的宝石项链在日光下闪闪发光,那双小眼睛深陷在痴肥的面庞上,雅司觉得他身下的红枣马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撩蹄子不干了。对于这样不注重自身管理的下级贵族雅司打从心里厌恶,不过看在狐女的面上,这场打猎还是欣然应允的为妙。
而且他也有其他私心在。
“雅司大少爷真是雄风傲人啊,如此娴熟的马技想必在王都的贵族里没几个能够比得上的吧,像我就完全不行了,从小就疏于这方面的锻炼。”拜曼一脸地讨好相,雅司多半能够猜出来,这样大费周折地邀请他玩乐,兴许是想让他将王都这几年来兴盛的几款产品便宜地卖给他家,这样简单的事情,就算是声名狼藉的雅司大少爷也能办得到的吧,拜曼男爵眼珠偷转着打算盘的时候雅司可没放过。
“拜曼男爵过誉了,你的领地发展得不也很好么,尤其是在矿脉上,可是收获了可观的财富啊。”雅司不动声色地提到了男爵家赖以为生的产业,在来之前他也打听到了男爵家的矿脉开发最近也到了衰竭的时刻。
果然拜曼脸色一寒,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如捣蒜。“什么事都瞒不住雅司大少爷啊,就是因为这个,我们领地的经济情况也开始受到了点挫折,所以此次还请雅司大少爷做主,能介绍几条热门商品的渠道给我,让在下赚点儿安家费,以后必然会报答大少爷您的。”
“对于你的报答,我看还是不要期望过高为好吧。”雅司从鼻孔哼了一声,拜曼男爵掏出手帕来擦汗,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真叫人看了心烦。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回去后我会着手叫人安排的,可是这几天,你可要把我服侍好了。”
“这是一定的,承蒙大少爷关照了。”拜曼男爵面露喜色,雅司大少爷顿时失去了兴致,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汗水黏在衣服上,让他愈加烦躁起来。
“你给我找几个品质更好的奴隶,晚上送来我的房间,接下来就不用跟着我了,我要在这片好好骑会马,有你在只会妨碍。”
拜曼男爵脸上血色忽然一失。“这怎么可以,万一您要有了个闪失,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说着拜曼男爵就像叫身后跟着的护卫队跟上来,然而雅司制止了他。
“我的魔法实力,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好了!你回去吧,叫那些人也散了,到了晚间,我自然会回去领地休息。”
没等拜曼回话,雅司就一打马鞭,马蹄飞扬,急速地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拜曼男爵面色铁青地杵在原地,后面护卫队队长面色凝重地向他们的领主大人问话:“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拜曼一挥手臂,指挥护卫队跟着自己撤退。“免了……公爵家的大少爷果然是出了名的跋扈,跟上去搅了他的兴致,我的生意就黄了。”
他有些恼怒地咂咂嘴。“而且,别看他那样,他的魔法资质确实很高,说是年轻一代名列前茅的魔法师也不为过。”
广袤的原野上青草抚动,清风吹过草丛,青草就迎风倒向同一边,雅司·罗梅纳骑着马驰骋于田野之上,马鞭打得越响亮,骏马奔跑得就越有力,那强壮的肌腱中仿佛隐藏了野性的奥秘,在疾驰的过程中也点燃着雅司的激情。
除了沉湎于男女欢爱外,雅司还有一股自小就注意到的癖好,他喜欢看到生物在眼前缓慢失去生命体征的过程,为此他亲手杀死过不少的小动物,在侍女们发现前就将罪证掩埋。
即使在公爵家里发现了这些小动物的遗骸,也不会有人多疑,可能是家中饲养的大犬干的好事吧,他们会这么想。
雅司注意到自己有这样畸形的癖好已经很久了,与巫山云雨不同的感觉,当他杀害这些动物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执掌生命的快感,那是一种非凡的冲动,能让他感觉到权力的魅力。是的!权力。就像是他那个不着家的老爹在朝野中所掌握的一样,单单是杀个动物都能如此美妙,那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又当如何呢?而看看父亲在干什么,竟然为了那些贱民鞠躬尽瘁,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当中。
真是浪费。非常浪费。有着这样掌控人命的权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父亲,对于权力的认知太浅薄了。
权力应该是更加残酷、具有鲜红艺术感的能量。
雅司渴求着父亲的权力,他的心中萌发了野心,连他也不知道的是,这颗野心就在这个单调无味的午后疯狂发芽,茁壮,直到——
雅司猛然惊醒。他勒马休息,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在不远处有座村庄,根据拜曼男爵的说法,这里就是在他管辖下的晨曦村。
经济多有困窘,且作为小贵族来说的拜曼对于领地里的子民还是相当友好的,这家伙还是个妻管严,对拜曼夫人的话言听计从,买来的奴隶拿来献给他以外自己丝毫不敢碰。
真是贵族中的奇葩。雅司不打算进入村庄,他牵着马在旁边的林间散起了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泥土上,树枝上有飞鸟回巢,雅司看见一路蚂蚁通过木桩,他听见了林中除了动物们的响动外,还有着一支美妙的歌声。
是一个女孩的歌声。雅司忽然感兴趣起来,他沿着歌声的方向行进,空气逐渐变得潮湿起来,他意识到应该是走到了河边。他拨开树叶,看见了一位少女正在溪水边浣洗衣物。
亚麻色的长发,悦耳的歌喉,充满欢乐的一双眼睛上睫毛挂着露珠。秀气的脸庞和健康的手臂构成了农村女孩的淳朴形象。
他静静看了一会,林间的溪水边洋溢着歌声,鼻间也溢满了花香和芬芳。雅司·罗梅纳盯着少女颀长的脖子,意外地他并没有任何猥亵的想法。他只是在回忆自己和狐女或是之前和其他女人欢爱的时候,当她们放浪地哀叫的时候,他总会觉得吵闹,这样的吵闹勾动了他体内的另一股欲望。每每当他回过神来,他都掐着女人的脖子不放,女人们会乞求他放手,而他也惊恐地放手,看着喘息的女人捂着脖子流出眼泪。
那刺眼的红色勒痕让他很兴奋,尽管之后给了很多小费解释说那是个意外,但是雅司很明白,他当时想要杀人。
他很冲动,也很快乐。
他对剥夺生命乐在其中。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农村姑娘,在有着鲜活生命的同时,胸膛底下心脏固然也在很好地跳动着,为了他的主人而起舞。只要稍稍用小刀割一下,那张漂亮的脸蛋就会流出鲜血,女孩就会惨嚎,就会求饶,跪下求他放过自己。
而在她求饶的时刻结束她的性命,就是无上的享受。
“王国边有个小村子~小村子的名字是晨曦~晨曦村有个小姑娘~小姑娘有个心上人~”
“心上人他很糊涂,心上人他很傻气,小姑娘爱着心上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雅司被这突如其来的歌词惊呆了,浣洗衣服的村落少女似乎有了心上人了。她在唱着这首自己改编的歌曲的时候,一张俏脸染上了红潮,从耳根到脖子,都因为害臊而羞红。唱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继续哼哼了两声,不打算再唱丢人的歌词了。
纯粹的恋情,美满的生活,是普通人的幸福。而他呢?他雅司的幸福又在哪呢?雅司猛地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撞见母亲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聚在一个被窝里,她捂着被子惊恐的眼神雅司至今难以忘记。你可是公爵夫人!是公爵家的脸面。然而雅司无法对这样的母亲抱有更多期待,在她哀求他保守秘密的时候,他就相信,那颗信奉罗梅纳家有其荣耀不可侵犯的心灵污浊了。
他很失望,也很厌恶,唯独有一种情感占了上风,那就是愤怒。他愤怒于父亲的冷淡,愤怒于母亲的不忠,愤怒于自己无法满足野心,无法享用权力的空洞。
现在,他要清洗这一切。
而清洗,就从剥夺一个陌生少女的性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