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万分的商队老板伯劳·南丁格尔没想到会落到如此局面。他听到了沙缘之城落入到两军交战的困难局面,城中的居民陆续出逃,一路来到了拉丹姆城或者是努哈城需求庇护,其中不乏出逃避难的富人,他们身上携带着巨额的金条、宝石。对于来到努哈城希望大发战争财的伯劳商队来说,正是一个敛财的好时机,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趁火打劫,他只知道闪闪发亮的金币就在眼前,哪有不挣的道理?
古话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放在眼前,放在那群灰头土脸的难民兜里的钱不去赚来,就丢了他守财奴伯劳·南丁格尔的脸面。他在努哈城赚得盆满钵满,还有几个不要脸的难民拽着他的脚哭求着他施舍一些粮食——向他伯劳乞求恩惠?哈哈!那莫过于是和最悭吝的魔鬼做交易,是把你吃了都不吐骨头的交易。
如果能挣大钱,那么化身为阴暗的魔鬼又有何不可,教会总是劝诫他们,说什么仁慈大方才能获得上天堂的机会,守着自己的财富就会使灵魂腐朽、使精神腐烂,要伯劳来说:统统,统统都是扯淡!只有躺倒在金钱堆里,伯劳才能够感受到置身于天堂的感觉。
钱乃天堂。
从小就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经历过穷苦,感受过贫寒交加痛苦的伯劳,成为了一个他以前只能抬头去仰视的富商。当难民来乞求他,他反而感到了占据着财富的痛快,他有大把的粮食,但他尽可以将粮食囤积起来,等着粮食涨价、在涨价,等到粮食的价格涨到了他满意的高度,他再将粮食抛售出去,这就是他的想法。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再去一趟马修安城,他要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收购更多的粮食。于是他带着亲信和奴隶,风风火火地就出发了。出发时,他还志得意满,认为自己这次能够大赚一笔,发一笔横财,那样的话,他就能将努哈城那风流小巷中最性感的女人给搞到手。
想到那个女人,他就笑歪了嘴。结果在漫漫的长途旅行中,他们遇见了蚀骨虫的巢穴。他可没有忘记过蚀骨虫的传闻,他知道蚀骨虫的巢穴附近,就潜藏着大量的紫水晶。
想到蕴藏着丰富魔力的紫水晶,他那机敏、贪婪的商机嗅觉又浮了上来,他想象着自己手捧着紫水晶,逗得那个女人喜笑颜开的表情,他就一拍脑袋,做了去巢穴附近寻找紫水晶的决定。
结果紫水晶没找到,结果自己的商队却陷入到了蚀骨虫的陷阱当中,眼看着自己画了大价钱购买下的车队滑入到静谧、恐怖的流沙地狱中,伯劳就忍不住捶胸顿足。
尽管想着就这样抛下车队,逃离此地,然而蚀骨虫并没有放过他们。平时不怎么运动的伯劳此时用劲地迈动双腿,裹着破破烂烂的长袍奔跑着。
狂风卷裹着飞沙,伯劳的耳边传来一声惨叫,他颤抖着手臂朝后看去,眼见他的亲信阿门特的胸口被蚀骨虫的带刺前足破开了一个血窟窿,血窟窿里面流出了脏器,阿门特死死地瞪着他,然后脱力地翻起了白眼,蚀骨虫一拉前足,便将阿门特投入到了自己咀嚼式的口器当中。
伯劳双腿发软,简直想直接跪下来求饶,他不该打紫水晶的主意,如果按照原本的路程走的话,再花上一星期的时间就能抵达瑞加王国的边境。现在,他人财尽失,他死了的心都有了!
“伯劳先生!快走啊!”前方的商队成员在呼喊他离开。
“那是,那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珠宝箱!”伯劳·南丁格尔看着自己辛苦收藏了几年的珠宝箱落进了滚滚的黄沙当中,心如刀绞,痛哭流涕。
蚀骨虫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到伯劳等人的面前了,就连从无信仰的伯劳,此时也哀求着自己的祖先能够降下神通,在此危难之际,救他一命。
“求求你,无论是谁,只要能救我,无论是谁都好啊!……”伯劳哀求着,蚀骨虫的死亡阴影投下,将他们几个罩在了黑影之下,他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蚀骨虫奇形怪状的外貌。
没等到蚀骨虫的口器划开他们的胸膛,远方传来了一声他从未听见过的响声。随着响声落下,蚀骨虫好像被什么飞来的锐物射中了,它坚硬的外皮竟然被飞来之物穿透,打出了伤痕。
赶来帮忙的是一伙年轻人,他们风尘仆仆,应该是正在大夏沙漠中跋涉的旅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武器,但是他们既然愿意出手相助,那么就是伯劳翘首以盼的救星。“这边,劳驾,救救我们!”伯劳全然忘记了自己富商的做派,他使劲摇着右臂,希望引起来人的关注。
来人的一部分将落难的人们接上了骆驼,而另一队人则牵引着蚀骨虫离开了流沙,在他们引导蚀骨虫的过程中,他们还不断地使用着一种类似于手杖的武器,在手杖的末端发射出能够引起火花的动静,随后射出锐物将蚀骨虫击伤。
这种武器的射程比伯劳之前所见的武器都要长,蚀骨虫对这样的远程攻击没有办法,只好恼怒地追击那队人马,挥舞着自己骄傲的前足。
伯劳费劲地登上其中一人的骆驼,那人态度冰冷,看起来不好相与的样子,不过伯劳还是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谢谢你们的帮忙了。老爷,我想问问你们这用的都是什么武器啊?我从未见过能打这么远的武器。”
救他的男人有着一头灰发,眼神凶狠,他只冷淡地看了伯劳一眼,几乎是从牙缝中回答他的。“不该问的别问,管好你的嘴巴和耳朵。”
伯劳听了一惧,他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负责牵引任务的是巴杰尔、莱斯利、阿瑟、埃尔西四个人,他们在沙地上狂奔着,广袤的沙丘上并无藏身之地,他们只能尽快攀越过一座山丘,躲入到蚀骨虫视线的盲区内,才能躲开它的追击。
而当蚀骨虫丢失目标的时候,由尤里克、埃塞尔两人从另一面的沙丘出现,随后朝着沙漠腹地全力奔跑,在他们前面接应的是雨果、阿米,而阿尔和雷欧则负责在一旁用火枪射击。
火枪射出的子弹擦过蚀骨虫的甲壳,从里面迸射出来的子弹碎片扎得蚀骨虫生疼被激怒的蚀骨虫劈下前足,沙漠中便出现一道沟壑。蚀骨虫攻势迅猛,埃塞尔只觉得一把大镰刀就悬挂在脑袋上,随时都会将他的头颅当做西瓜般砍切下来。
“埃塞尔!”尤里克看见蚀骨虫的前足冲在埃塞尔的脑后,他的左脚陷在沙地中,使劲地拉了埃塞尔一把。蚀骨虫沉重的前足落在埃塞尔旁边的沙地中,上面的倒刺使他头皮发麻。
没来得及道谢,他们又开始全力奔跑。蚀骨虫似乎放弃了不断逃窜的他们,转而面向了阿尔和雷欧的方向,他们频繁的攻击让蚀骨虫感到懊恼。
“他朝副会长的方向去了!”埃塞尔端起枪就想朝着蚀骨虫身上射击,尤里克阻止了他,尤里克一抹脸上的沙子,沉着地说道:“你现在不能开枪,你一开枪,蚀骨虫的仇恨就会被吸引回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那可是副会长啊,他要是受伤了我们怎么交代。”埃塞尔惴惴不安,担忧地看向蚀骨虫离去的背影。
“放心吧,要论实力,副会长可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一个。”尤里克拿起水袋,打开塞子,里面清凉的水浸润了他皲裂的嘴唇,他擦擦水迹,也和埃塞尔一道远眺阿尔离去的方向。
阿尔和雷欧看到前方伫立着一棵枯树,就知道他们离死亡蠕虫的领地不远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样将死亡蠕虫引出来了。“雷欧,你掩护我,我要做一下施展法术的准备。”
“明白了。”雷欧举枪射击,蚀骨虫越来越接近他们所在的地方了。
阿尔催动体内的魔力,在大地上骤然出现了几个土色的圈环,伴随着阿尔的吟唱,圈环上面的符文逐渐成形。
“——复刻术:流沙地狱。”阿尔眼中精芒一闪,圈环随着话音落下迅速扩大了范围,很快圈环便将蚀骨虫所在的区域覆盖在内,在一阵震动之下,圈环内的沙子开始往地底流去。
蚀骨虫始料未及,他将前足插在流沙的上方,试图挪动身躯,凭借着三米高身躯的助力,它似乎不用多久就要脱身了。
雷欧手上也没有停下,他使用火枪瞄准动弹不得的蚀骨虫射击,很快就打完了一梭子的子弹。
阿尔察觉到了异变,他叫住了雷欧,让他和自己一起撤退。“沙土傀儡!”阿尔着急地召唤出了一个形体还未完全凝聚完成的傀儡,傀儡刚将他们两个搭在肩膀上,傀儡脚下的沙地隆起了一个鼓包,从地底传来了钟鼓般沉闷的响动,一道巨大的身影遮蔽了天穹。
鲜红如血的身躯,如穗般虬曲。血盆大口的边缘镶嵌着骇人的牙齿,看起来就如同开罐器一般锋利,它自沙漠底部钻出,如参天大树般笼罩着这片领域。在它面前,蚀骨虫小得可怜,也弱得可怜,要说两者之间的差距,那就是拿全天下最矮小的侏儒和全天下最高大的巨人相比。
如若说蚀骨虫在它面前都渺若尘埃,那么他们这些人类大抵就如其皮肤上的一根寒毛,可以忽略不计了吧。阿尔有趣地想着,一边对雷欧提出了撤离,雷欧对眼前的传说生物惊叹万分,他跟在阿尔的后面,离开了这片领域。
正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死亡蠕虫也发现了被困在流沙地狱中的蚀骨虫。蚀骨虫情知不妙,从流沙中吃力地挣脱出来,就面向了死亡蠕虫那巍然如山般的身躯。
领域中有着不速之客,死亡蠕虫不会手下留情。它蠕动着粗大的身体,从头部细小的发射器中射出了两道闪电,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激闪的电光洞穿了蚀骨虫一侧的身躯,从它身上传来了惨然的、痛苦的焦臭味道。
它努力拖着残破的身体,想要去到蠕虫领地的外围,身上的重伤让他无法再施展环境改变的法术,它只能苟延残喘,而死亡蠕虫则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
死亡蠕虫从口中吐出剧毒的强酸,深绿色的酸液落在蚀骨虫的身上,转瞬间就将蚀骨虫融化成了一滩烂泥,傲慢的蠕虫拖曳着管道般的身躯,悠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中去。
在这里,它是绝对的霸主,无人敢冒犯它的威严。
“真是一物降一物,副会长,这招真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啊。”雷欧语带钦佩地说道,阿尔只是淡淡一笑,两人寻找着刚才过来时的路线,不一会儿就与火枪队的诸位汇合了。
他们看见两人平安归来,都击掌相庆,埃塞尔首先迎了上来,他有些失落,认为蚀骨虫的仇恨转移是自己的失误,尤里克在回来的路途上一直劝说他,在执行任务的期间出现突发状况,都是在所难免的。
“朋友们,这是属于我们的一次成功。你们理当骄傲,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你们在此次行动的执行中,都呈现出了该有的胆量。是的,无论是面对蚀骨虫,还是能将其轻松杀死的死亡蠕虫,你们都应该有开枪去迎击他们的勇气。你们之中有些人并非是职业者,但是你们手中的火枪能给予你们力量,只要枪打得好,就能伤害到你的敌人,保护你的队友。朋友们,若想成长到能够把后背托付给队友的程度,那就信赖手中的枪,更要信赖自己。每一颗子弹都灌注了你们自己的意志,而你要做的,便是将战斗的热情倾注其中,无畏前行。”
阿尔·琉诺激励了尚在兴头上的众人,他们为能够牵引蚀骨虫而感到骄傲。尤其是出身低微的阿瑟和约翰尼,他们以前只是些小角色,没想到竟然能和蚀骨虫这样的魔物针锋相对,这充满了激情,也为他们枯燥的人生展开了新的篇章。
“你看见没有,我刚才开了两枪——不只两枪,全都打在了蚀骨虫那扭曲的脑袋上,当时他挥舞着那两把大镰刀,呼啦呼啦的,我可是一步都没有退,我两只脚底都往上蹭蹭地冒出了雄壮的、威严的勇气——”阿瑟正兴奋异常,一旁看见他行动的巴杰尔忍不住嗤笑道:“你那是吓得双腿发软了吧,有没有勇气我不知道,刚才你的腿抖得像筛糠一样我就看得明明白白的。”
人群里发出了笑声,阿瑟长着麻子的稚嫩脸庞被憋得通红。“我那是,勇气还未到账!在举枪之前的颤抖有助于我集中注意力。”
“还有这种说法?那岂不是干正事的时候也得抖那么两下?”埃尔西笑嘻嘻地开着荤腔,莱斯利僵着一张脸,假装没有听见。
“说话都注意点啊,大家都是文明人。文明人,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队长雷欧止住了说偏了的话题,而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尤里克则做出了发言。
“还有要报告给副会长的事情。”
“在他们面前就不要叫我副会长了。”尽管来到了大夏沙漠,可行动的事情,还是隐秘些为好,暴露了黑珍珠商会的身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救下的商队成员我们已经清点过了,都是来自努哈城的商队,他们本打算去往瑞加王国边境购买粮食,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蚀骨虫,商队损失严重,现在只剩下商队的老板和他的一名亲信还有会计了。”
“叫他们过来。”阿尔皱起了眉头,这人是救下来了,可是接下该如何安置又是个大问题,而且听尤里克的说法,他们对为何会引起蚀骨虫敌视的原因只字未提,他现在不好判断这群人的秉性,看来要先跟他们的主事人先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