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司马烨无力地低吟着,四肢在地上摊开来,左腿呈九十度曲着,像一只蜥蜴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噗!”司马烨呸呸口中沙沙的带有硬质物的玩意,惊地睁开了眼。“哪来的土!”

他曲着手肘艰难地撑起了来,宛如被海浪打上岸的落难者在喘着大气。待他上半身立起来,如礁石上晒太阳的人鱼一样坐在地上,眼前的景象又给他当头一棒——

西欧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看上去比大本钟还古老的钟楼,身披铁甲的骑士,不知是被马还是被龙拉着的厢车,衣着异于现代社会风格的行人……

司马烨歪起头,并非是“误入横店”而带来的惊恐才使得他一时间说不上话。他疑惑地抬起自己的双手又凑到了眼前,那是一双交织着已干掉的稀泥、雨水和尘土的脏手,并没有血迹,要说那若隐若现的红点,大概是在地上磨的。

横店?不该是上个世纪的战场和古代寝宫的布景吗?这浓浓的欧洲风情是演哪出戏?罗密欧?

司马烨瞪大了瞳子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吓得临面的妇女抱起孩子赶忙逃开。“亚洲人”?

多少也受过训练,司马烨一拍地面便腾了起来——熟练的鲤鱼打挺。

脏兮兮的双手在浑身上下胡乱摸索着,在旁人看来像是在找丢失的钱包、车钥匙。本已嵌上些许无垢的不甚洁白的衬衫又被套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渣。

“啪!”

司马烨似乎回想起那仿佛是不久前的事,一个歹徒冲他开了一枪。倒在了血泊中?不、不!我究竟有没有中枪?我死了?

……

司马烨咽了一口唾沫,揣测着。

“不……”他奋力甩甩头,否定了某个似恍似惚存在着的事实。身上、衬衣上、黑西裤上,只有灰、尘、土,并没有破洞,更没有从破洞里渗出的鲜红的血流。

“啪啪”两巴掌拍在脸上,抓了灰似的手在脸上肆虐着,又从脸前到头顶、脑后——什么都没有,除了头发和体毛。

“我不是……”

脑海里又显现出一幅画面来:宽阔的马路上没见有几辆行驶的汽车,一个男人勒着一个女人杵在双黄线上,那个男人抬起了手,手枪枪口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要把司马烨的灵魂和精神一同吸进去一样,迫使他双脚紧紧地扎根在沥青路上;司马烨颤抖着,也抬起了手,未待他的贝瑞就位,迎面的漆黑洞口蹦出一闪火光……

“可恶……”司马烨轻柔着太阳穴,尽力地舒缓着沉重记忆压出的疼痛。

“那里不会是奈何桥吧!”司马烨指着不远处一座木桥自言自语道,说着,手还不由自主地搓合着胸口,一个肉疙瘩似的东西引起了司马烨的注意。

司马烨四下看了两眼,生怕人看见似地缩进了旁边的窄巷里。

刚才摸太快没注意吧,司马烨这样想。

他慢慢解开一颗又一颗扣子,这感觉就像警方缓缓推开疑似藏有嫌疑犯的房间的门一样,让人绷紧了心弦,大意不得。因为空间的狭窄,咽唾沫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终于解开了临近真相的那一颗扣子——

“这是……环形山?”

右胸胸口上出现了一个月球环形山状的奇怪疙瘩,直径大概两厘米,“山”的四周又支出支入着小丘,倒像是已痊愈的枪伤伤口。

司马烨忐忑地伸出了手指去试探那疙瘩,“不痛?这是什么?”新问题又使他紧锁眉头纳闷着。

忽然间,他脑海里又闪过刚才的场景,伴随着寒战,一束电流穿过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

“这不会是弹痕吧……”司马烨的声音越发小,自己都没底气好好说话。“痊愈了?等等,不会是其他什么玩意儿吧……寄生虫?!”

他又开始捣磨起这“伤”的真身来,头发被自己挠下来不少,靠谱的点子却没落下几个,头皮屑倒是挺多。

“什么东西呐!”

大拳头一砸墙,司马烨气冲冲地走出了巷子,又伫立在街道上。

他也算是个爱洁净的人(或者爱健康,亦或者惜命),知道手脏,就用手腕揉了揉仿佛欺骗了自己的双眼,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般,用明亮的眸子观望着这一切。

朴素的礼服、地摊上的兽皮、金发碧眼的女郎、小洋楼、小矮楼、光滑的鹅卵石地面、洋洋洒洒的披风、依稀有几艘航船的运河……

“我不会是穿越了吧!”

是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现实不现实了,毕竟东西都眼前摆着呢!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解释现在这状况?枉他也看了那么多动漫,看了这么多故事,也该轮到自己“洋气”一回了!

“剑来!”司马烨劈开双腿,左手握拳,右手手指青天,豪气地吼道。这一嗓子,震停了街上的所有人,司马烨无形的声音拉拢了所有人的视线,目光全打在了司马烨的身上,让他浑身发烫。

“好羞耻!”

司马烨赶紧捂住涨红的脸飞奔起来,逃离了“出生点”。

在桥的这一头,司马烨回头打望着跑来的方向,隐约感到人们如刚才一样不停地流动着。随后,他又立刻扭过了脸回绝了街道的盛邀,一想到刚才的经历,脸上的温度又升起来,更是害怕脸色又红一度。

“我是不是该找个苹果摊存个档呢?”

司马烨双手叉腰,嘴角上扬,一脸放肆地笑着开玩笑道。好像心中悬着的巨石哐哐坠地了一样,整个人释怀了。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感觉手中捏握着世界,又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游历于掌间。正当他要发出“绝技”的那一刻,又慌忙将手戳进了裤兜——

“不能再犯二了!”

“呐——”

司马烨吊着的双臂晃荡着,懒懒散散地走在行人较少绿草如茵的河岸边,左手边是热闹的商店街。

他不停地张望着热情地吆喝客人的商贩们,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被水泡过还没干透的皱巴巴的毛爷爷(他已经无心于这种奇怪的细节了)。“能用吗?”这不在疑问,是在反问。

不能,内心的声音坚决地回应了他。

“哎。”不知不觉间,司马烨来到了一家酒馆楼下。

那是一座两层小楼,也没有招牌,从外面看像是美国西部大漠中的酒馆,倒给人一种牛仔的感觉,可里面又充满着浓浓的地中海的柔情与阳光。大厅被金黄的灯光补得铮亮。

“呃……会说中国话不?”司马烨走到前台找到了伙计问。

“啊?什么?”伙计的声音很有磁性,也能说是中年男人特有的魅力,予人一种他是个重要人物的感觉。

“太好了!”

司马烨暗暗一拍手,心里想着:这是异世界的设定,我和他们一个语种!搞不好,全异世界都再说中国话!

“谢谢孔夫子。”司马烨对着空气作了几个揖,前台的伙计无奈地笑看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异客”。

“小哥要点什么喝的吗?东方的茶?我们这里的葡萄酒酒?还是……”

正当伙计起了兴致推销着店里的产品,司马烨伸手止住了伙计,一手支在吧台上,凑近了脑袋,伙计也凑近了他,只听司马烨特务般小声道:

“招工吗?成年了。”

“哈?”

“缺洗盘子的吗?前台也可以!等等,大兄弟,我不是跟你抢工作啊,我只是想找份差事。当然,我找到这份差事你离下岗也不远了,毕竟我这么优秀……咳咳!不好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轮班,你也好多几个休息日,对吧?店长呢?我……”司马烨支在吧台的手含糊地转了两圈,嘴巴仍在叨叨着。

司马烨的碎嘴子又开始咂吧起来,要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是靠这个“嘴法”唬他局长老爹给他买这买那的,可唯独失误过一次——他想去考警校。暂且不谈这个。

伙计倒是很无奈,只是咧着嘴陪笑,见司马烨没有要停的意思,伙计轻轻拍拍司马烨的手背:

“小哥,我就是店长。”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