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初中的地方比小学远了许多,家人没有空闲接送我,只好让我自己骑车去学校。于是祖父的自行车又从家中的角落被拖了出来,而我花了半个小升初的暑假去学习如何驾驭它。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我自然无法接受这辆老式的自行车。当时已经有同学骑小巧的休闲车上下学了,我推着“二八大杠”混在其中就像个老年人。祖父附加在车上的“装饰”更是让我无法容忍。套在车座上的老土布套、缠在横梁上的纸壳统统被我扯掉,对这辆自行车神秘之处的了解便是从此开始的。

关于祖父的自行车,有两个疑点。第一,我无法得知这辆车的来历。我把车的前前后后和每一处夹缝都看了,就是找不到商标。凤凰、永久、飞鸽都是过去有名的自行车品牌,但我祖父的自行车似乎不属于其中任何一家,连个空白商标都没有。天知道他是从哪弄来这辆自行车的。

第二个疑点,是我拆掉横梁上的纸壳之后发现的。横梁上冲压了几个凸出来的符号,跟鬼画符一样,根本看不懂。不过看不懂并不妨碍我把它当做装逼的资本。正好这辆自行车没有商标,每当有同学问我这几个鬼画符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就说这是国外的牌子,国外的牌子当然写的外语,看不懂了吧。

后来的经历证明第一个疑点无关紧要,也许有人能通过车辆的制作工艺推测出自行车的加工工厂,但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意去追溯,因此暂且将其搁置。而讲到第二个疑点,就不得不讲讲我初中时一个奇特的同班同学。

这个同学就坐在我的前面,因此我还记得这个同学的名字。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不便透露,还是将他设为未知同学X吧。X在我们班上是非常特殊的,显而易见的一个特殊之处,就是他的成绩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年级第一。而在不那么明显的方面,他是那种无论什么话题都能侃侃而谈的人,这种特质在同龄人中绝对是罕见的。他时常会啃一些非常刁钻的书籍,同样是喜欢看书,那时痴迷于通俗小说的我和他一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有一次,X看见我推着祖父的自行车准备回家,偶然注意到了自行车横梁上的神秘符号。他把我叫住,对着自行车的横梁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然后问我上面的符号是什么来历。我用应付其他人的话语企图糊弄过去,但显然他根本没有听进我说了什么,又看了一会儿才放我走。随后的几个星期,他藏在抽屉里的书发生了类型上的变化。那是些关于灭亡的古代文明、已经没有人使用的古代语言、神秘学或者各种巫术的书,实在是让我纳闷他到底在研究什么。

终于有一天,他抽屉里的这些书全都消失了,换成了此前在看的那种。还没等我好奇地问他,他就主动转过来对我说:“小折或(他也是个很会搞怪的人)啊,我研究了一下你那辆自行车上的文字,结果也只弄懂这一点。”

他说着就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从自行车横梁上描来的文字——他专门找我从自行车上描的,但这几个字似乎有某种深奥之处,描的时候挺像,描完再看就会觉得到处都有差别。

“这应该是某个古代文明留下的文字,这几个,”X用笔把其中的几个字圈起来,“是一个词,意思大概是‘时间’。”

“时间?”

“应该是吧,但是他们平常不使用这种字。这是专门造出来祈祷或者祭祀用的。他们相信这些文字具有某种力量,可以用来达成特殊的目的。比如这行字,他们可能想用这个来控制时间。”

“他们是想用这个来笑掉我的大牙吧?”我表面上和X开玩笑,内心深处却已将他说的话牢牢记住。致使我相信的原因来自于祖父对我的嘱咐,它们和X说的话搅拌在一起,给我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疑虑。

后来X又用电话联系过我,说想再看看自行车上的神秘字符。但当时因为一些事故,这串字符已经受损,他得知情况后只能遗憾地表示放弃。至于事故的来龙去脉,就要把时间推移到我读高中的时候来讲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