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存有些时候你必须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苦衷,恐怕都不会获得受害者的原谅,但如若事出有因,你或许还能争取一下自己的谅解,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欺欺人,但至少这对我而言尤为重要。

在那之后究竟过了多久呢?我有些记不清楚了,持续的高烧让我最近的意识有些涣散,而且就算意识清醒,在这种没有任何房间开有窗户的设施里,恐怕人对时间的感知也会变弱。

干渴感从喉咙的深处持续传来,我终于打算起身喝一点水,可却发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我尝试伸出手臂,却发现它纹丝不动地紧贴着自己的后脊,而我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并非躺在床上而是坐着,我被绑在椅子上。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我早就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么一天的。不如说,自己能够平安离开这里才是怪事。不,他们留我活这么多天,甚至还会喂我吃东西、给我换药已经足够奇怪了。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重伤的我陷入了昏迷,等自己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便身处这个设施了。

这么多天来,总会有人来照顾我的起居,只是他们从来不和我说半个字。

之前我所在的房间虽然没有像这里这样伸手不见五指,但也是十分地昏暗。意识不清楚的我曾偷偷观察过那些来人,虽然我甚至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但我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面对我时内心的情感,我很明白,那是憎恨、是愤怒。

我不是医生,无法准确的判断自己的伤情,但我清楚至少我的左臂折断了,肋骨也折了几根,体力和精神力也都达到了极限。

那时的我心中只有一种感情,那便是恐惧。一个连移动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的人,落入一群憎恨自己的人手中会怎么样呢?我觉得你应该想象得到。

更令人恐怖的是,我时常能够听到某些东西的嘶吼,那吼声无比的摄人心魄,似乎能够将人的灵魂撕裂,伴随着那吼声的是猛兽撞击铁门和墙壁一般的声音,我也能够感受到建筑的震动,我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现实,总之真实得让人害怕。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不少。我心想着总会有一个了解,结果,此时此刻就变成了这种情况。如果,这些人是那些家伙的同伴,我想我总还是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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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你已经十七岁了,不如去那边闯荡一下吧!”

我十七岁的生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普通地起床,普通地上学放学,普通地和家人一起庆祝。然而在晚餐的最后时刻,老妈却冷不防地丢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便自作主张地帮我打理起了行李。

于是在十七岁生日的那个晚上,我甚至没能在自己的床上睡最后一晚便被老妈通过传送魔法丢到了异世界。

这就是一切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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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但是大街上往来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这种情况显然有些超出约瑟夫的预期了。他起初认为在异世界,七八点钟就是大家都该睡觉的时候了,事实上也差不多是如此。但是这里并非一般的地方,而是王都新雷佛吉亚。

现在的他,正穿着异世界的平民服装,站在新雷弗吉亚的街头,切切实实地呼吸着这里那几乎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空气。

“啧,老妈这家伙真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啊。”

看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从自己身旁走过,约瑟夫不禁抱怨道。但其实他心里已经接受了突然被丢到异世界这一事实。

这种适应性当然是拜他老妈一贯出其不意的作风所赐,光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之中这种事,都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踏足这个世界,只是这座新兴的王都他还没有来过。

“前面路口右拐……这里吗……”约瑟夫照着手里的地图向信中所提到的“安全的住宿地点”前进着。

“……居然连地图和介绍信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早有预谋吗……明明明天就是暑假了啊……我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约瑟夫不停地抱怨着,但脚下的步伐却一刻也没有停下,他很清楚抱怨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并没有沉浸于此,只是单纯的发泄而已。

“喂~你倒是看着点路啊~”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前进的约瑟夫,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其他行人。随后,约瑟夫的耳边传来了女性嗔怪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约瑟夫连忙抬起头来道歉。

约瑟夫眼前的是一位梳着金色利落短发的高挑女性,看她的样子似乎醉得不轻。不知道是酒精的影响,还是其本身气质的原因,她虽然有着与约瑟夫相仿的年轻面容,但却隐隐地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

“哈哈哈~没关系~呦!小哥,跟姐姐去喝几杯啊...嗝...”女性一面说着酒话,一面准备把手搭向约瑟夫的肩膀,但却扑了个空。

“喂!小子!你躲什么?你是在小瞧我吗?”女性皱起眉来。

“不是啊,从一开始我就不在那里啊。”约瑟夫无奈的解释道,心想,这下坏了,刚到异世界就被醉鬼缠上了。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住口!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总是觉得女人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碍事而已。”女性突然喝道。

“......”对于突然对自己抱怨疑似其自身经历的陌生女性,约瑟夫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满脸堆笑地挠了挠头。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来异世界的第一个小时就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过由于他本来也没对这次旅程抱有什么期待的缘故,他倒也没怎么失落。

就在约瑟夫想着如何脱身的时候,女性却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开了,当然嘴里依然没有停下那不知所谓的抱怨。

约瑟夫不想和这个陌生的醉鬼扯上什么关系,但是看着她这样神志不清的在街上乱晃,却也有点放心不下。他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们大概是姐弟吧,唉,有这样的姐姐当弟弟的也真是辛苦呢。”

“是啊。是啊。”

背后传来这样的议论声。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误会约瑟夫只得在心里默默叫苦。

在原地伫立了片刻后,约瑟夫才又迈开了步子。他并没有走得多快,虽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落脚之地,但却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与其让自己本就不安定的内心变得更加烦乱,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一下沿途的景致。

各式各样的建筑分列在笔直的道路的两侧,这些建筑大多由石头砌成,样式古朴,和约瑟夫在其他的异世界城市所看到的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在他自己的世界,几百年前的建筑也大概都是这个风格。只是眼前的这些建筑大多是新建成的,这种新老搭配的组合,带给约瑟夫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好像外婆珍藏的首饰,虽然任谁来一看就知道这是老物件,可是却保存得依然如故。当然,大概没人能如此呵护自己的房子。

在街头暧昧的灯光的浸染下,约瑟夫也变得有些慵懒起来,他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眼睛则是不断打量着周围路过的行人和路边的摊贩,完全成了一幅观光客的模样。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随后柔软的触感从脚边传来。约瑟夫俯首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猫依偎在他的脚边不断蹭来蹭去。那猫浑身雪白,宝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约瑟夫忍不住俯下身来多仔细看它几眼,顺便再抚摸几下。

那猫先是乖乖地享受着抚摸,片刻后,它回过头来看着约瑟夫叫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也许是因为这奇妙的生物所带来的治愈,约瑟夫感觉身上轻了许多。

约瑟夫继续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进着,随着他距离目的地得路程的不断缩短,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地变得稀少起来。吸引注意力的东西变少了,约瑟夫也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事来。

他心想,老妈大概不会一直把自己丢在异世界不管,毕竟自己还是学生,到了开学的时候,自己总是要回原本的世界的。或许可以直接用老妈给的钱直接在旅馆里“宅”一段时间,或是找点什么平常的活计,“闯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就在约瑟夫默默盘算的时候,一栋三层建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就是他这次漫步的目的地——名为“持枪的悍妇的”的旅馆。

“这个名字真的没有搞错吗?”虽然已经对照地图上的标注看了好几次了,可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居然有旅馆会起这样的名字,该说店主是太有个性了,还是太自我了呢?

虽然心里打着鼓,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这家旅店的门。毕竟这是那个老妈推荐的安全住所。

“您好,欢迎光临。”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一个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虽然,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却让约瑟夫一瞬间觉得有什么温暖和煦的东西照射在了脸上一样。

“我想在店里住上一阵子,请问还有空房吗?”约瑟夫走到柜台前,向刚才声音的主人问道。

“有的,请问您想住几天呢?”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和约瑟夫年纪相仿,一头银色的长发在店内光线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介乎与金银之间的颜色。

“大概,两个月吧。”

“还真久呢。”她显得有些惊讶,看来这样的长期租客在这里并不常见。

“哈哈,我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有些事情要办,又没什么亲友可以投靠,也只好这样了呢。”对约瑟夫来说,不损害他人的谎言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这样啊......嗯......一天是铜币二十枚......两个月按照六十天来算的话,就是一个金币两个银币......住这么久的话,再优惠一些的话......嗯......付一枚金币就好了。”

“哈哈......”约瑟夫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女孩呆呆地看着约瑟夫。

“你是刚来这里打工吗?”约瑟夫问道。

“不是啊。”她回答道。似乎是察觉到约瑟夫话中取笑的意味,显得有些许的不悦而警惕起来。

“欸?不是吗?”

“这是我家开的店。不过我倒是刚来店里帮忙没有几次。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盘算,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哦。”

“哼......不......不逐条说出来,你说我骗你怎么办?”

“那你也应该和我说,而不应该在自言自语啊。”

“我......我......那你还住不住啊!”她脸沉了下来,闹起了别扭,一反刚才阳光的样子。可这在约瑟夫看来却是一副有趣的光景。但他也自觉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不准备继续取乐下去。

让他心情变好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如果住店六十天只需要一枚金币的话,那么老妈给的开销,大概足够他在这“宅”个几个月了。

“住!住!当然住了!”约瑟夫赔笑道。

“那在这边登记一下。”女孩扯过来一个本子,让约瑟夫在上面登记。

约瑟夫草草地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好了,给你。”他一面将本子递给女孩,你面把自己的手伸进包袱去拿钱袋,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那由内而外的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