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魔堡禁区

第十二回

不久以前，素衣法师洛奇端坐在营地的篝火旁。夜色渐浓，原野的无尽空旷吸纳了所有声音，一切都已万籁俱寂。但是，那些经常和夜晚打交道的人却知道。夜并不安静，总是充满着各种不同的音色。

人们能听到晚风吹过草地时的轻响、昆虫找寻伙伴时的低鸣、夜行兽出没觅食时的细步，还有同样身在夜中的人所发出的隐蔽声息。

懂得黑夜的那些人里，可能有默默无闻的守夜人、身手老练的猎人、昼伏夜出的刺客、经验丰富的旅人，以及天赋特殊的魔法师。

素衣法师拾起一根细树枝投进火堆中，听着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火焰获得了柴薪，就好似小狗得到了骨头，像狗尾巴般摇曳晃动的焰苗映照在洛奇的眼中。

“洛奇，你有没有觉得不妥？”说话的，是斜靠在马车边的剑客。斯派克双手叉在身前，左手上握着收在旧鞘里的佩剑。

魔法师冷静地回答，“你是指狼嚎停下来的事。”

“果然，你也觉察到了，”斯派克向不远处的魔堡遗址望去，“你有什么想法？”

“我去接他们吧！”洛奇站起身。

斯派克点头道，“你也要小心，似乎有点奇怪。”

洛奇·布斯藤默默集中起意念，调动体内蕴含的法力。夜晚的空气里产生几股微风般的气流，风儿“沙沙”吹响草丛，往法师脚下聚集过去。

刹时，素衣法师被气流托了起来，双脚慢悠悠地离开地面，整个人浅浅浮在了空中，“我很快就带他们回来。”

斯派克点点头，目送驾驭着风力的法师以“漂浮术”往古堡方向去了。

法师们都很擅长使用法力，耐力和力量方面却总是欠缺的。他们要徒步长距离赶路，也不常会使用双脚奔跑，而是以“漂浮术”来代替步行。

这种风系魔法带来的前进速度比平常人的跑步快些，但比马匹稍慢。熟练掌握后能向四面八方进行快速移动，有些法师还能运用得很花俏，同时也是法师紧急回避近身攻击的主要方式之一。

风吹拂着法师的长袍，使衣领袍裾飞扬在夜色里。洛奇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古堡边空地上。他收起法术，双足平缓着地。

法师立即观察到结界塔所制造的封印结界仍在起作用。而另一些一眼就引起他注意的东西则是狼的尸体。

法师环顾周遭，空地沙土上的痕迹凌乱满地。他依次察看，寻找着同伴留下的线索。

足迹中大多数是野狼的爪痕，竟有两种不同的狼，混杂在其中的人类鞋印一直延续，踏过挖掘现场，所去的方向是古堡的入口处。

居然真的遭到了狼群的袭击，洛奇微皱眉头，也向魔族古堡的入口走去。狼群怎么会主动到魔族的地方来呢？果然有可疑。

狼的足迹很多很多，交织叠累在一起，几乎到处都是。偶尔地面上还躺着几具狼尸。洛奇注意到，狼的尸体有两种。一种是“大黑背”，一种是“蓝爪子”。

素衣法师的心中满是疑问。为什么两种不同的野狼会组成共同的群体？狼群又为何与法师的同伴们激烈地交战？更重要的是，凯尔和瑞伊，安亚与丽露，他们此刻都在哪里？是否安全？

法师不是猎人，所以洛奇无法根据脚印来判断动物的种类并进行追踪。但他毕竟行走乡间，有丰富的野外经验。他看出群狼的足迹中还有一种非常凶狠活跃的野兽脚印。

洛奇半蹲下身子，伸手测了测那格外特别的足印。光是大小就比普通野狼大出两倍有余，深度也不同寻常，说明留下这印迹的狼体格很壮，四肢强健有力，极富攻击性。

在这世界上，如此巨大强壮的狼只有一种，那就是狼人的坐骑——巨狼。

巨狼在野生状态下并不和其它狼组成群体，本身也不会形成固定的狼群。因为它们每一只的单体能力就足够应付普通的虎豹，会单独猎杀大水牛、长毛象、犀角雷兽甚至草食龙，一般不需要使用群猎战术，除非是对付成年的龙形生物——譬如暴龙或双足飞龙。

法师心中疑窦丛生，难道这场狼群的围猎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些狼都是人为集结起来的。

至于那个指挥狼群的人，此人就是骑在巨狼上的那个狼人。这样解释就明白了巨狼出场的原因，以及两种狼混搭成群的不合理。

洛奇·布斯藤加快步伐，走过挖掘现场，进入了魔堡内部。法师的身形很快就被遗迹里的黑暗所吞没。法师把些许法力注入斯纳琪法杖，杖身浮出一串奇特的图纹后发出了光芒，照亮了周围漆黑的空间。

他发现，古堡的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许多清晰可辨的脚印历历在目。借着法杖上的光亮，法师依次查看那些足迹。

较早留下的脚印行迹应该属于结伴逃亡的安亚和丽露，他们的足印和狼的爪印混在一起，可见两个少年人正被数匹野狼追赶，一直跑向了魔堡的深处。

另一些足印是稍晚才涉足此地的，法师能轻易认出其中有军靴踏下的痕迹，这也许可以作为凯尔与瑞伊正在带人搜索魔堡遗迹，赶去救人的证明。

然而，搜救者们的脚印并没有追随少男少女的足迹，去往同一个方向，却是延伸到了另外一条通道走廊里。这是因为要抄近路，还是有其它原因，洛奇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如何，法师选择直接跟踪白发少年和牧师少女的行迹，于是洛奇觅着他俩的脚步，迈向昏暗未知的前路。

法师首先来到一个面积很大的中庭。这地方的地面整个有些倾斜，在半年前也许仍被厚土所掩埋，到处是挖掘清理过的痕迹。

裂开的墙壁上仍旧残留着昔日豪华奢侈的装饰物，只不过同样的破损残缺，显示出一种废墟特有的美感。虽然早已荒败，可洛奇还是能轻易联想出魔族与堕神们在此举办舞会时的盛世之况。

来自法师脚下的轻细步履声飘入中庭四周的各处门扉，在黑暗里发出了重叠的回声，有时如幽灵的呢喃私语、有时像魔宴的欢腾喧嚣、偶尔又好似鬼魂大军在幽冥间踏步前行。

黑色的偌大古堡、玄暗的广阔大厅，失去记忆的素衣法师依稀觉得，周遭的场景很熟悉。像是在什么时候的什么地方见过，并不陌生。

但越想，越想不起来。越回忆，越不愿意继续回忆。法师洛奇集中注意力，保持清醒，避免心智受到迷惑。毕竟，他的伙伴们肯定还需要他。特别是安亚和丽露，让素衣法师格外的感到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