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
其一
会议室内,闪电组组长瑟拉与利物浦当地警局缉毒组组长正在就案件的内容进行讨论。在旁边旁听的人是利物浦当地警局的一些官员。
瑟拉正在与利物浦缉毒组的组长沟通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匆忙赶来的曼彻斯特的缉毒组组长。
“这个案件肯定有蹊跷,就这样草草结案会留下大隐患的。”
“那么瑟拉警官,你有从手下得到什么证据吗?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呢?别浪费时间了,犯人已经死了,毒品窝点已经被端掉了一个,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而毒品买卖依旧还在进行着。”
“瑟拉警官,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是哪里出问题了,这世界上的毒贩子是数不清的,你端掉一个毒贩窝点,并不代表全世界的毒品交易就会因此而终止。你该不会认为缉毒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可以一劳永逸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这对夫妇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与毒品有过关联的调查报告。不吸毒,贩毒也没有任何线人,家里也没有任何暗格去隐藏毒品,只有那些衣服里面有数十包的毒品存在。你难道不认为这很不寻常吗?”
“瑟拉警官,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必须要彻底查清楚才行!”
两人的争吵内容一直都没有变过,就算是曼彻斯特的缉毒组组长来了,也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这样下去是没有尽头的,一旁的利物浦警局的局长海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行了行了,你们先出去。”
海尔露出了和事佬的笑容,将周围警局的警官都叫开后,看向了瑟拉。
“瑟拉警官,你要知道缉毒组的运转资金一直都是最高的,如今有了成果,早些向上级报告,功劳拿到手了,兄弟们才有干劲。到时候继续追查这个案子不就是了?”
“海尔局长,你是认为我不知道警局的运转吗?结案了还拿出来继续查?愿意这么勤劳工作的人,或许海尔局长也做不到吧?”
“够了!”
海尔被瑟拉冷嘲热讽的面色铁青,嘴角有了一丝冷笑。
“瑟拉警官,你的闪电组是从伦敦紧急调来的,负责的只有抓捕行动。至于侦查案子,可轮不到你来管了。这几天我都给你面子让你查,但是你要知道,我可以多忍一会儿,但是我警局的警员可不会。”
海尔坐起身,走向会议室的大门。
“每天都花时间在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上,他们可不像瑟拉警官这么闲,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出动,他们还有妻子孩子在家里等着他们加班结束呢。”
海尔拉开门,再次看向了瑟拉。
“瑟拉警官,很闲的话就去其他地方找乐子吧,我可没有你这么闲呢。”
说着,海尔摆出了“请走吧”的手势。
瑟拉叹了口气,他也确实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局长的话。
离开了会议室,瑟拉径直来到了紧急通道的楼梯间,点起了一根香烟。
就这样草草结束,打道回府吗?
内心始终不愿妥协,但现实的重量却深深地压住着瑟拉的肩膀。刚三十岁出头就能做到特殊行动小组的组长,可谓是风光无限好,满心斗志。可只有真正到了当官的层面上,瑟拉才明白什么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官场的水非常的深,在理解到了这一点后,瑟拉已经无法再抽身出来了。
刚进警局时,意气风发,决定要做个好警察,为民排忧为国解难,理想抱负十分远大。
在不断的努力、升职下,自己也逐渐的爱上了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为工作奉献了自己的太多太多。
如今终于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目标——”闪电组”的组长,自己拥有指挥权,自己的能力能够被极度的放大。
但这也仅仅只局限于执行任务的时候罢了。
当自己身居高位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想着要去做些什么。
去帮助那些应该帮助的人,去做那些代表着正义的事。让所有案件都能被顺利解决,让罪人受罪。
但这所有的一切,在上任不久后就成为了妄想。
没有功劳的事情没人愿意做。
没有结果的追查没人愿意做。
用钱、权消灾的,自己也无能为力。
像是刚才在会议室的争论,在任职期间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
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迷茫的内心就会去试图寻找自己生活的意义。这是抑郁症的症状,如果调整不了心态,自己迟早会垮掉,这是心理医生和自己说过的话。
一边想着,瑟拉将燃尽的烟头丢进了垃圾箱上的烟头储存空间。
嘎吱——
推门声响起了。
防火门被推开,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楼梯间。
瑟拉看向来人,苦涩的嘴角有了一丝微笑。
——
来者正是康恩·里昂,目前担任受害者心理康复师。
瑟拉再次拿出了一根香烟,正准备点火,就被里昂伸手抓住了瑟拉嘴里叼着的烟。
“拜托了,医生大人,今天就让我抽一下吧?”
瑟拉苦笑着说道,里昂仔细的盯着瑟拉的表情,最后点了点头。
瑟拉将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白色的烟雾吐了出来。
“给我也来一根吧。”
里昂的话语传到了瑟拉耳中,刚开始瑟拉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紧接着也就释然了。
“听说医生都治不了自己的病,心理医生也是吗?”
“那可不一定。”
面对瑟拉直白的提问,里昂翻了翻白眼。
“别的医生我不知道,我确实是治不了自己的病。”
“什么病?”
“你觉得是什么?”
两人进行着没由来的对话,但其中的含义却都心知肚明。
“我们毕业,有五六年了吧?”
再次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瑟拉惆怅的说道。
“你毕业有五六年了,我只有三年。”
“是吗?对,我可是比你大上两岁呢。”
“是啊,瑟拉组长。”
“别叫我组长,这个名头我现在只觉得烦。”
“怎么样了?会议室。”
“看样子,他妈的又是不了了之。那对夫妇周围的邻居都说这对夫妇为人很好,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在事发前几天的行踪倒是很诡异,他们一家都不沾染毒品,也不见他们有经常进入夜总会这类场所,也没有和任何毒贩有过来往,交往人员也没用吸毒史,我是真他妈想知道这对夫妇是怎么贩毒的。你难道觉得没问题吗?”
瑟拉说着,一拳头砸向了墙面,墙壁发出了轰隆的响声。
“但是确实是从他们卖的衣服里找到的毒品,也没有线索指向其他方向。”
“对,办案子讲的是证据,凭借老子这张嘴是没有半点用的,要的是实凭实据。你说说看,我这么一个伦敦总部的特殊行动组组长不是跟废物没有区别?”
或许是感受到了瑟拉的愤怒,里昂沉默了。
不仅仅是瑟拉,里昂这些年来又何尝不是呢?
各式各样的受害人。
女儿被奸杀,嫌疑人未成年所以不死刑。
如果嫌疑人有着背景,甚至连牢都不用住上几年就会被释放。
面对着这种受害者的父母,面对他们的歇斯底里,里昂时常反问自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劝他们,过去了就过去了?还是说让他们明白,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
劝他们手刃仇人或许才是最好的吧。
父母虐待自己的儿子,将头按进水池里直到儿子不再吵闹,送入医院后被医生举报才得知小孩长期遭受家庭虐待,而父母则是以“是我的孩子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回应。
这种时候该如何去康复孩子的心理问题才好呢?
教导他父母其实是爱他的,只是他不听话?
尽管大部分时候,心理康复师这个工作对里昂而言是简单的,但每当遇到这种,单单只是听着就会咬牙切齿的案件时,里昂都会产生一种无力感。
“像这样案件,恢复受害者心理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加害者处以死刑。”
这种话自己是不可能去说的。
所以自己也只能昧着良心去对他们进行最简单的洗脑,给他们灌输世界是美好的这一观念。
这是完完全全违背了自己选择这份工作的初衷的。
但自己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瑟拉的一些事情,里昂早就有所听闻。因为行事作风太过“死板”,而不受大部分人待见。
瑟拉是死板的人吗?
作为大学期间同一社团的成员,里昂丝毫不这么认为。每隔一段时间两人都会见面,一起喝酒,聊天。
直到不久之前,瑟拉来找自己做心理辅导的时候,里昂并没有多少意外。
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令里昂的大脑有了强烈的眩晕感。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看了眼来电显示,向瑟拉眼神示意了之后,里昂接听了电话。
“喂?”
“里昂先生,能来一趟审讯室吗?”
“有什么事吗?”
“还记得昨天那个小女孩吗?我们正在问她,或许你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
里昂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昨天在自己怀中无声哭泣的小女孩。
她因为不是受害者,甚至不需要我去进行心理康复。
真是荒谬。
“好的,我这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