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侠,墨小姐,还有这位洛鸽小姑娘,早上好!”
一大清早的,白先生就早早地赶到了几人下榻的酒店,还没推开门就先声音响亮的冲着一楼大厅喊了一嗓子,跟不知哪儿来的叫卖的菜农一样。
正好在一楼大堂的一张桌子上吃早饭的墨寻用一种相当诧异的眼光看着粉墨登场的白先生。
这人今天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高兴地事情,脸上喜气洋洋的,一看见墨寻就急匆匆的小跑步跑了过来。
“墨寻先生,还记得我们昨天说的,城主约您吗?咱们这就动身吧?”
“这么着急么?”
“不,不不不不,不着急,哈哈,不着急。”
这白兴宇的态度比昨天好多了,他生怕墨寻误会似的连连摇头,一屁股坐在了墨寻的跟前,脸上讨好的笑着:“您吃,您吃,我就坐这儿,看着您吃,哈哈。吃完了咱们好一块儿走。”
“我寻思你这还让我怎么吃啊。”
墨寻好气又好笑,撂下了筷子,抬头看着白兴宇皱起了眉头:“而且请人做客再怎么说都没有上门催的道理吧?虽说这是在中州城的地盘里。”
“这……哈哈,是我们城主求贤心切,求贤心切。”
不光是态度,墨寻发现就连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当中都带着一丝热切。
“您昨日在讷龙阁豪掷万金,那可真是惊为天人的大手笔啊!七万两黄金,哪怕是富庶如我中州城,也怕有些不知死活的歹人生出害人的心来。我害怕您在我们中州城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因此早早的来见您一面,也算是提前打消某些人不老实的念头。”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围其他吃饭的人。大伙儿知道这次白先生是来做什么的,自然也不会有要去跟城主府意见传递人对着干白痴,都是要么别开眼,要么附和着笑了两声。整个酒店的氛围那叫一个和谐友善。
墨寻咋舌,在心底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合着我跟这货的好感度是靠着昨天在讷龙阁花多少钱来决定的。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墨某当然也不会不给城主府和您白先生这个面子。得了,我这就把那俩小的喊下来,我们即刻动身吧。”
“诶诶,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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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先生的带路下,几人离开客栈前往了城主府。跟上次一样,也是由白兴宇一路带着从城主府的外层带路到了里层,然后看到了在大门前等待着的伍可仁。
因为墨寻只靠着简短的文字来记录自己关于上一周目的记忆,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脑海里的印象发生了偏差还是笔记记录的不够到位。
今天的城主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开心的样子,虽不至于拉着个臭脸给墨寻几人看,但也明显看得出来脸上有什么挂心的事情,看到墨寻几人之后平淡的点了点头,勉强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
“白先生忙你的去吧,接下来我来招待这几位客人。”
“是。”
白先生应声告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就又跟墨寻印象里和记录下的差不多。城主伍可仁领着他们在城主府里面参观,在介绍中州城的历史时,那股异样的违和感又好像消失了,伍可仁的脸上仿佛又看不到那种负面的情绪,似乎流连在中州城这些年来的光辉成就中会让他感到冷静和安心一样。
在这段时间,墨寻尽可能的按照还能回想的起来的部分去跟城主交流,不过毕竟这一次轮回当中已经有太多的细节跟上次不同,多少发生些了误差也实在没办法,应付过去了半个上午,城主带着几人从餐厅的门口径直的路过,走向了另一个房门相对较小的房间。
“虽说时间还早,但走了这么久,几位肯定也都饿了,不如我先让人提前把吃的安排上来,咱们先开始用餐?”
“好啊。”
墨寻露出了一副终于等到开饭了的欣喜样子,而洛鸽则是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墨鹊有些担心的轻轻拍了拍洛鸽的后背,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伍可仁推开了房间门,露出的是一个相对比较窄小紧凑,但布置的却十分温暖的房间。
里面依旧站着两三个仆人,不过跟上次不同的是菜并不是挨个上桌的,而是现在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好丰盛的午宴。”
“哪里的话,还请墨少侠不要嫌弃我们城主府舍不得在宽敞地方请您吃饭呢。”
伍可仁说着,那股莫名有心事的表情又回到了他脸上,把几人让到了房间里,又秉退了那些仆人,关上了房间门。脸上的阴霾就又沉重下了几分。
“少侠,请入座吧。还有这位……墨小姐。”
他的眼睛明显在墨鹊身上多停留了几分钟,墨寻注意到了他的这个举动,故意笑着问道:“城主,怎么了?我妹妹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呃……唉,算了,喝酒,喝酒。”
几人分宾主落座,伍可仁先是敬了一杯酒,随后几人动起筷子来吃起了午饭。可饭桌上始终弥漫着一股压抑沉重的气氛,伍可仁一直不开口,像是想着什么事情一样,时不时的看墨鹊两眼,洛鸽吃饭也不跟上次一样那么痛快了。
这次的饭桌是圆形的,她挨着墨鹊,墨鹊边上是伍可仁,伍可仁边上则是墨寻。位于主坐的伍可仁本应当是负责通过言语调动正常饭局氛围的那个角色,可他一个劲儿的在那心事重重的,搞得墨寻也不好主动挑起话头来。
墨鹊也有些不自在,她红了脸,抬头看着墨寻说道:“哥哥……我可以把头发放下来吗?这里好热……一直簪着头发有点闷……”
“哦?如果城主不介意的话你就放下来吧,伍城主,您看……”
伍可仁看着墨鹊将簪子从头上取下来,终于还是露出了憋不住话的表情,他忽然拿起酒杯自己独饮了一口。转身看着墨鹊。
“我越是看越是觉得熟悉,这簪子……敢问,你们是否知道它的来历?”
“来历?”
墨寻诧异的挠了挠脸,似乎对伍可仁的这个问题感到非常的意外:“没什么吧?这是我母亲逝世前留给墨鹊的,还叮嘱她一定要时时带在身上不离左右。可我左右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把破木头簪子而已。”
“非也……非也啊。”
城主叹了一口气。
墨寻眼睛一亮,终于等着你开口说话了。他赶忙配合的露出一脸懵逼的表情:“怎么了?这东西还有啥问题吗?”
“……唉,墨少侠,不知您可曾听说过……这世间有着一个‘二十四奇器’的说法?”
墨寻一蹙眉头:“二十四奇器,这……”
“自然是听到过的。”
接过话头的,是洛鸽。
一直闷着没说话的她罕见的在吃饭期间撂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伍可仁,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常年乞讨为生,也听过不少的江湖传说……有种说法,这天地之间虽然奇妙无穷,但历来修真大能层出不穷,无人力所不能至者。全天下的一切都遵循一个规则和常法……这就是咱们常说的天道。而这时间又传说存在着一些无法被我们所遵循的规则所解释的东西,不管是何等的高人都无法解析各种原理,因此天下人将这些东西总结归纳,并称为‘二十四奇器’。”
伍可仁闻言点了点头:“小姑娘小小年纪如此博闻强识,当真是让老夫钦佩。不错,这世间的确有如此说法,而这二十四奇器……也的的确确的存在着。”
“说白了,就是用科学无法解释呗?想不到你们这边也有这么一个说法啊。”
墨寻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看着伍可仁,后者点点头:“墨少侠,您的那位好朋友宁知尘宁少侠……就是二十四奇器之一,翠玉命晶的主人。”
“…………嗯?”
伍可仁看到墨寻的反应,摇了摇头,如数家珍般的说道:“光是我知道真实存在的神器就有五个……”
“翠玉命晶,非毒非药,却汲万物精华以利自身,存身之处寸草不生,荒土遍地,后被闲野门的兰梦稻大师所收集,于天兵山庄锻成利剑赠予爱徒宁知尘。”
“百变嫁衣,形无定态,千转百变,外形时时刻刻的都在改变的一件神奇衣裙,如今被收藏在上清莲华宫的青莲道长手中。”
“生金宝鼎,日吐斗金,生财吐瑞,物如其名字,每日都会于鼎中产生黄金,矿材,乃至于兽皮等天材地宝,可惜已经随着大楚朝的覆灭而消失,据说被最后一任楚王封印在了宝库之中,为流落民间的后代积蓄财富,随时准备着卷土重来。”
“龙铁神树,至坚至硬,万法不催,通体上下铁青色的一颗大树,抚摸时犹如在触碰钢铁,根须茎叶均为金属却仍旧生长的枝繁叶茂,生长于南朝廷的小福罗仙境中,如今已经百年没有面世。”
“还有一个……则就是‘风尽烟狂’了。”
城主将墨鹊放在桌子上的簪子拿了过来,仔细的端量着。
“跟龙铁神树似乎颇有渊源,风尽烟狂也是外观形似木质,犹如枯木染血,可效用上却完全相反。若是说神树为天下最坚硬之物,那这风尽烟狂就是这天下最锐利之物……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说着,伍可仁突然倒攥住簪子来在桌子上轻轻的磕了一下。
“像是这样的桌子,跟本承受不住它的轻轻一触。”
“…………是嘛。”
墨寻语气还是将信将疑。
洛鸽挑起眉头来:“可你刚刚也比划了,这桌子不是没破吗?”
“那是自然,因为我还不是它的宿主。”
伍可仁摇摇头,语气中颇为遗憾:“只有选择了宿主,二十四奇器才能真正的完全发挥价值,否则要么就永无节制的发挥着自己的效用,要么,就只是一件什么功能都没的死物。”
“那你……是怎么确定这个簪子就是你说的奇器?”
“因为奇器必定噬主,而您的妹妹虽然目前还没有驯服这件奇器……可也已经被这风尽烟狂侵蚀的差不多了。”
“……侵蚀?”
墨寻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墨鹊发梢的那越来越明显的血红。
“对,二十四奇器本就是违背天道,是全天下最为违背天道的事物,不管是哪个的作用都霸道非凡。如今能为人所御的两个奇器也是如此……翠玉命晶是兰梦稻在锻造过程当中以霸道手段灭杀了大部分活性,如今却也必须以宁知尘自身的生命力饲养。而百变嫁衣则更加邪乎……这邪物曾险些一举毁灭传承三百余年的上清莲华宫,还是青莲道人愿意舍弃自身大道,以命做楔,才勉强将之镇压。”
“怎么听,都觉得那几个牛哄哄的大佬跟我家这炼气期都不到的小丫头没有可比性啊。”
墨寻说着,看了一眼洛鸽,而后者的表情就阴沉着。
似乎……这个伍可仁并不是在漫天扯谎。
听到墨寻的话,伍可仁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奇器对主人的需求各有不同……磅礴的生命力,强大的意志力……它们磨耗的如果仅仅是修为,那么天下得有多少人要为这种天道都无法束缚的宝物打破头脑?这风尽烟狂吞吃的……既非修为,也非生命……它所蚕食的,是人的理性。”
“理性……”
“历代风尽烟狂的宿主无不如此,一点点受它的影响,变得扭曲,固执,一意孤行……它会逐渐的将一个人的思想溶解,模糊行为的底线……虽然这么说可能让墨小姐有些不适……但你应该已经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行事的风格,已经开始越来越极端,越来越不像其他正常人了吧?”
伍可仁的话问的墨鹊一愣,她勉强的笑了笑,脸色却在转瞬间变得苍白。
“我……也不知道呀。”
她下意识的牢牢握住了就在自己身边的洛鸽的手,
也就是在这一刻,墨寻忽然猛地意识到,这一周目的墨鹊也残留着那些痛苦记忆,只是她这两天来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一直都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模样的小丫头,原来才是演得最好的那个人。
洛鸽反握住了墨鹊的手,抬头看向伍可仁:“那么……该怎么办呢?”
“办法并非没有,但我需要拿到这个簪子。”
伍可仁的表情严肃了下来:“我并不否认我想要得到一件奇器的心思,偌大的中州城,没有一个真的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坐镇,始终只靠脆弱的盟约束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需要一个守护神。但同样的,我可以断言,能够拯救墨鹊姑娘的如今也只有我。趁着她还没有完全变为宿主。”
闻言,墨寻也沉默了。
伍可仁的摊牌比想象的快。
洛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好了,那等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
墨寻沉声打断了洛鸽,站起身来向伍可仁深深地鞠了一躬:“那么这几日我们就一直在中州城叨扰了,这簪子也由您全权处置,请您不论如何……要救救我的妹妹。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