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墨寻经历了无数的诡异事件。
包括并不限于,每天晚上总有人在房间外面咚咚咚咚地敲门,结果第二天大清早的发现房门上被用油漆刷了各种意义不明的鬼画符,吃的一日三餐里隔三差五的让人下了“佐料”。
在这里住到第五天的时候,墨寻已经有些崩溃了。
他甚至有一次一开门跟刘采萱撞了个正脸,只见刘采萱跟个瓦匠一样,一手拎着漆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用头巾包着头在墨寻屋子的墙壁上写写画画。要不是她这身穿的实在是超出墨寻认知让他反应慢了半拍,放跑了刘采萱,墨寻一定得抓着这位仁明公主的头发问问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后来,多日不见的二皇子脚步虚浮的拜访了墨寻的住处,上来噗通一下俩膝盖软倒在地。
他诚心诚意的哀求道:“求求你了,回去吧。先祖,以前是晚辈唐突,您现在快回去吧,我遭不住了。”
二皇子眼睑的红肿没消去,反倒是俩眼眶全都黑了下来,跟个熊猫一样。
这五天,显然二皇子也不得安生。
“你啥情况?”
“这几日,哎呦……哎呦……”
二皇子哪里还有了最开始时那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模样,他疲惫的向墨寻倾诉了自己经历的一切。
最开始是大白天的有个小女孩乞丐在大皇子府门口要饭,卫兵们撵她不走,若是动手打她,她就打回去。十几号卫兵不够她一个人收拾的,打完人接着在门口大声要饭,有些臣子想来找大皇子商量事情都能被她给拦截在外头,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然后五公主刘采萱这边每天都亲自来找二皇子要人,一开始二皇子怕惹了麻烦,闭门不见。结果五公主翻墙头进来找他,堂堂的公主翻墙头已经够荒唐了,可碍于跟墨寻的承诺,他又不敢让手下人对五公主动粗。俩人一见面五公主就讨要墨寻,大骂二皇子臭不要脸,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喜欢男人的屁股。
尽是些久居宫闱的二皇子闻所未闻的骂人话,字儿到是不脏,可各种含义气的二皇子七窍生烟。
而如果让人把五公主轰走的话,第二天这乞丐就会跟五公主换个位置接着来这一出。
二皇子黑着眼圈,用极凄凉的声音说道:“这五天,我跟老大府内上上下下每个护卫都挨了乞丐的打,挨了公主的骂,皇都内的老百姓都开始讨论我跟老大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屁股了……我真的,遭不住,祖宗,遭不住。”
一个打不得,一个打不过。
在如今刘采萱意识到自己如今反正也当不成皇选,不如恣睢一把之后,她在这个宫廷里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了。
墨寻瞠目结舌:“她不是被禁足了……”
“禁足!?父皇那么偏爱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禁足跟放屁有什么区别?!若是在朝堂之上各凭本事,口蜜腹剑唇枪舌战一番,我倒还在行,可谁想到这五公主出去一趟长了本事,学会耍无赖了?!跟谁学的啊!!”
墨寻立刻举起右手发誓:“我保证,至少脏话这部分不是我教出来的。”
“朝内没人管得住公主,我们也不敢对公主再出手了,我偷偷喊来了销影的高手都让那乞丐给揍趴下了,她们肆无忌惮,谁顶得住?”
二皇子也是上头了,头发让他抓弄的乱蓬蓬的:“你们有这等绝世高手傍身,还玩什么政治斗争,直接用那棍子打死我跟老大,把皇位篡过去如何?”
“孩子,忍忍吧,往后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墨寻语重心长的劝解自己的晚辈,希望他能够想开一点,但是很明显现在的二皇子只有一个念头:“你搬出去吧,我早就跟五公主明说了是你自己不想回去,她不信,她一口咬死是我硬要留你,现在你若执意不走,我去把公主请来,她住进来,这总行了吧!?”
“诶?别介,咱俩是销影,是一伙的,你干嘛喊个外人来呢?”
“你……你把我给你的那一张通讯灵符给我。”
墨寻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通体漆黑,但是完全没派上用场的灵符,二皇子一把夺过来撕了个稀烂,摔在地上,又重重的踩了好几脚。
懊恼之际的二皇子此刻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抬起头来认真的拍拍墨寻的肩膀:“好了,你自由了,今天晚上就是世外之人显现的时间,晚上我们见完了先祖后,不论如何,麻烦你回到公主那边,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发誓以后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只求你能放过我。”
“好吧……”
墨寻看着这个跟当初截然不同的影主,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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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深宵。
墨寻带着墨鹊,跟着二皇子一道前往了销影的秘所。
本来二皇子看见墨寻带着旁人,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这几天的折腾已经是让他筋疲力尽了,他把两人带到了巨大雕像跟前,对着墨寻说道:
“今夜的子时,按照以往的规律,先祖会在此处降临。他会随机以这五位初代尊席的形象显现……我会在外面等候,你们世外之人发生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之后不管从这房间里走出来的是谁,我都不会再多过问了。”
“你就不怕他把我打死了,让你彻底没办法跟公主交差?”
墨寻打趣问道,二皇子摇了摇头:“你们世外之人在这个世界真的有‘死’这个概念么?再怎么有矛盾,你们之间的终结也必然是在另一个世界,若是你没出来,我将这消息告诉五公主,估计她届时也只会往世外之人的枪口上撞,自寻死路。”
“唉呀……这么说来,我还真不能死在这里,否则岂不是便宜了你跟老大。”
二皇子不再多说,又深深看了一眼墨鹊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间地下密室。
墨鹊全程都没说话,她一直在警惕着这个把她哥哥从刘采萱身边挖走的二皇子,一直到二皇子离开密室回到了地面上,墨鹊才松了一口气:“墨寻……他就是刘姐姐的敌人么。”
“也是你刘姐姐同父异母的哥哥哦。”
墨寻揉搓了一下墨鹊的脑袋,问道:“你不是一向对杀意非常敏锐么,看这个人的感觉如何?”
“……我感受不到他的敌意。”
墨寻笑着说道:“说明他没有把我们当成敌人,对吧。”
墨鹊却摇了摇头:“可是他还是给刘姐姐下过毒,凭这一点我就没办法相信他。”
好像是不愿意与墨寻继续讨论二皇子一般,墨鹊岔开了话题:“对了,墨寻,他说的世外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你们一直在说,我听不懂,为什么你们的终结会在另一个世界?你……也是吗?”
“嗯……”
墨寻看着墨鹊,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糊弄过去,可是……再糊弄又能糊弄到几时呢?
自己马上就要见到GM了,优游娱乐的官方人员。
已经距离这个世界的里侧越来越接近,更甚至在不久之后,他和墨鹊就要面对另一个来自现实世界的人。
带墨鹊来到这里是为了借助她的身体拥有一战之力,可如果什么都不告诉她,以后也一直把墨鹊当成备用肉体的战力,这样真的好吗?
墨寻啊墨寻……你要把她当成下一个燕无渺,还是下一个灵风?
“的确,我是他口中的世外之人。”
墨寻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拉住了墨鹊的手,向着墨鹊解释道:“自从你接触到那个簪子后,视野当中就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吧——甚至偶尔,你在极度不想看到我的时候,我会从你视线里彻底消失。这些都不属于正常的范畴。甚至包括我附身在你的身上也是……”
墨鹊点点头:“我之前有想问过,但是墨寻总是不愿跟我说。”
墨寻又说道:“在中州城,我杀了伍可仁,天义道盟,我目睹了道长空的自杀,如今南朝,我选择跟二皇子合作……我这一切选择也都是因为他们跟‘世外之人’有了牵扯。就像字面意思,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地方。”
墨鹊有些惊讶,她好奇的问到:“墨寻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噗……你这么说倒是也勉强合适。四百年前,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里到处都是。其实大多都是混账,仗着自己不死在这个世界胡作非为,搅动浑水……随意的干涉这个世界。”
墨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世外之人都是坏人吗?”
“曾经我也是坏人,最坏的那一个。”
“那,墨寻原来的家是什么样的?那么多坏人,一定很乱吧?墨寻在那里是不是很累才来我们这里的?”
小丫头的问题让墨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答,他复杂的笑着,捏了一下墨鹊的小脸:“没有,治安比这里好很多,也安全。”
“那墨寻……有朝一日,你还会回去吗?”墨鹊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忽然双手按在墨寻的肩膀上,脸凑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小丫头温热的呼吸伴随着少女淡淡的香气微微吹到墨寻的脸上,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墨鹊。这份压在身上的分量也让墨寻意识到这小丫头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墨寻,你说呀,你还会回去吗?”
“等等,丫头,贴的太近了……”
能够很清晰的听到墨鹊噗通噗通的心跳。
好像墨寻不回答墨鹊,这个丫头就会一直压着他不起来一样,可这个问题注定难以回答。
墨鹊心中怀着希冀,她见墨寻沉默,自顾自的说道:“肯定不会的吧,墨寻曾经说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的吧?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比刘姐姐还要生气好多。”
很生气,这是墨鹊唯一一个能够拿来警告墨寻,求他别走的条件。
她还是个小孩子,不谙世事,不通人情,可她懂得悲欢离合,知道家人分别的痛苦。墨寻犹豫着准备开口安慰一下墨鹊,空间里蓝色的光却发生了一丝些微的拨通,一道蓝色的光波猛地扩散开来。
异状发生。
“墨鹊!”
墨寻下意识的搂紧了墨鹊,将她从那种莫名的执念中推醒,墨鹊也察觉到了危险,按照刚才说好的,第一时间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墨寻。
骨面黑衣的人影消融溃散,丝丝缕缕的黑影在黑暗当中链接向了墨鹊的身体。
墨寻的视角转瞬之间变化,很快适应了新的行为模式。
在房间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团碧蓝色的旋涡,刚才的光波就是从那旋涡当中产生的。自数据乱流之中不停地杨溢出破碎的透明碎片飞散向四方。
这符合二皇子描述的,世外之人来临世间的情况。墨寻紧张的等待着,能够感受到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飞快,几乎让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有那么紧张?
……
不,不对,这心跳是属于墨鹊身体的。
这过度的心跳从刚才就开始了,每次跳动都钻心的痛。
“嘶,呼……”
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跳稳定下来,墨寻抽出来了武器。
短剑,名为阿薯。
“放心吧,在将这里面的灵魂放出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墨寻用一个不太准确的回答回应了心中的墨鹊,他单手持剑摆好应战的架势,另一只手隐藏在身后,从袖子里抖出暗器。
蓝色的旋涡当中显露出来了人影,墨寻目光一凛,抽刀向前打算先发制人。
从乱流当中显现出来身影的是个数着垂云髻的红发少女,身高大约一米六出点头,以墨鹊的视角来说算得上是高个子。刚刚进入游戏世界的这名GM左顾右盼,应该是在寻找二皇子吧。
可惜,这里等待着她的只有前来索命的阎罗。
寒芒一闪,在后者意识过来情况之前墨寻的短剑已经抹向了那GM的脖颈。
这些GM现实世界当中大多都是些程序员,在适应过来游戏世界的身体之前,墨寻有足够的时间来讲他们制服。
“叮!”
然而出乎墨寻意料的,那显露身形的GM并没有乖乖的站在原地被刺,反而是一歪脖子躲开了墨寻的必杀一击,躬身反手,拧腰顶肘,直奔着墨寻的脖子攻了过来。
发力的姿势说明这人是专业的,这并不是游戏数据的补正,而是这人现实生活中就有一定的搏击基础。出乎墨寻意料的一击让墨寻有些来不及招架,在堪堪躲过之后攻势也松懈了下来,他不得已后跳两步拉开距离,失去了刚才的先手优势。
“哎呀呀——”
沙哑低沉的嗓音,透着浓郁的愉悦。
宛若鲜血般赤红的长发垂在面庞两侧,白色的里衬外面套着一件暗红色的风衣,手指的金属制护甲发出嘎达嘎达的响声。
墨寻注视着这位自己进入游戏以来第一个遭遇的GM,绷紧了神经。
上天也是个爱开玩笑的惯犯,这GM此次好死不死的,偏偏是用了他妹妹宁舞彩的角色形象登入了这个游戏。
销影第三席,赤染彩刃-彩绫舞。
不过即便是亲妹妹的角色,在游戏当中正式对峙也是第一次,墨寻脑海里回忆起一切关于这个游戏角色的情报,迅速的想要组织起来有效的对策,可那赤红头发的少女却砖头看着墨寻,咧开了嘴巴:“原来是个小妹妹——怎么突然就那么凶的向大姐姐攻过来啊?”
“啧……”
附着在墨鹊身上的墨寻调动了全身神经警惕以待,然而这样的反应却只够让对面这位“彩绫舞”轻松的笑笑。
“别那么警惕,我有好多事情想跟人聊聊呢。你是打算放下武器,我们好好的在这里聊聊天,还是……”
咣!
彩绫舞甩出了一把蜿蜒的蛇形长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还是你要陪我先过两招,久违的活动活动筋骨?”
这恶女笑的狰狞,墨寻哪里会听她的鬼话,握持着短剑小心翼翼的寻找对方的破绽,彩绫舞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对嘛,这个多好,先打,然后不打不相识。”
蛇剑在空中舞出来了一朵剑花,彩绫舞微微躬身摆出架势:“我会尽量配合着小妹妹的力道来的,你可千万让姐姐尽兴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