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少见,没想到你这样的好战分子还会不安。”
没有打道回府的因陀罗挑了一处人烟稀少的河堤,他正背对着一条违规美食街,而放在他身旁的则是用料过猛的一份章鱼烧。
“说起来,我们大概有多久没打全面战争了,戴米?”
被死灵能量所包括的骸骨不禁陷入了沉思,也是在片刻的思考后,戴米给予了答复:
“也就不到200年。”
造物的生命近乎无限,或者说,直到现在因陀罗也没见过真正因寿终正寝而消亡的造物。所以时间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缥缈又模糊的概念,他们都身处其中,但又无法像其他物种一样去感受。所以,因陀罗总觉得每当自己因此发出感叹,人类都会展露出惊讶乃至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其实想想,200年对我们来说好像不算太长。但我又微妙的觉得,上次像这样拼死作战又是非常遥远的事。”
“或许是因为你越来越像人类了。”
“可能还真是这么回事。”说着,因陀罗扎起了一个章鱼烧并将其送入了口中,“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我觉得这总不是坏事,至于是否是好事,这个是你自个说的算。”死灵术士在各大奇幻作品里,除了往往被描写得异常邪恶外,就是其具备着相当的智慧。因陀罗无法断定戴米是否有够邪恶,但这个死骷髅头颅确实有那么点小聪明,“你看得比我更多,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对于人类你比我更加权威。但就我醒来的这些天来,我倒是和不少人做了接触,他们比过去有意思了。”
“他们比过去有意思多了。”
给戴米进行更正的因陀罗推了推一旁的章鱼烧,但面对此举的后者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消化功能。”
“但你可以假装有,再不然,你可以用死灵书给自己造一个。”
“我看这个就免了吧……”
“知道吗,要是没这件事的话,或许我们连插科打诨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有时候,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否要感谢老板给的这些机会。”
“要是我和你不熟的话,或许我会觉得你是有感而发……不过,你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没这破事的话,我可能还在棺材里躺着,不问世事也没有作为。”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他妈和死了没任何区别。”
因陀罗也曾效仿过戴米,将自己封进某个地窖里,他试着将自己的休眠时间改为一年。然而结果是,每当他醒来这个世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暗之造物的二把手,他不允许自己错过这个世界的种种变化,之后,他才保持了与人类一致的作息。这无异于拉长了自己对时间的认知,这对永生的因陀罗来说有利有弊。也是在他最为无聊,最为孤独的时候,原初之暗的意气用事为自己的百无聊赖画上了句号。
这段时间,用手忙脚乱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但相等的……因陀罗也是久违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要是你所谓的活着是忙到焦头烂额,每天忧心忡忡,还不如把我杀了。”
反唇相讥的戴米试着咬下了一个章鱼烧,但就像他说的那样,章鱼烧从口中吞入又下掉出。
“你看,我说这是无用功吧?”
“是啊,但很多时候人类就是吃这一套。”耸动双肩的因陀罗显得非常无奈,他看了看身后车水马龙的街道,看到那些为不同理由,抱着不同想法且心情不一的人有感额发,“我们曾几何时也和他们一样虚荣,但当我们大彻大悟的时候,其实已经花费成千上百年。活下去的成本其实并不高,但人类所追求的并不是简单的活着,而是好好活着。”
“但何为好,这个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是啊,我和那小子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话题。我才逐渐意识到人类所谓的好是非常主观的,而这种主观会带给他们难以想象的痛苦。我之所以愿意教那小子法术,也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份痛苦有成为推力的作用。”
也是在讲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戴米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他不经开始对因陀罗所谓的计划很是好奇。也是在自己的一番追问后,因陀罗才老实交代:
“我之前和易赟他们通过气了,好巧不好巧的是……原初之光所选中的代行正是那小子的姐姐。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易赟还告诉我,那丫头已被梦魇牢牢控制住了。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将这些破事一并处理掉的机会。”说到这的时候,因陀罗也吞下了最后一粒章鱼烧,“诺斯费拉图与梦魇达成了战略合作,无论哪个都是我不得不去处理的麻烦。我虽称不上了解那小子,但他的脾气我还算是能摸清的。我不觉得在面对诺斯费拉图的时候,他能展现全力。理由非常简单,他对这个‘吸血鬼之王’并不抱有任何的情感,特别是负面的。这一直都是个隐患,毕竟,以他这种年龄的心智是根本承受不住杀生的。但是……”
将牙签探到一边草坪上的因陀罗故作神秘:
“但是若牵扯到他的家人,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我没有特意告诉小子,他会面对自己的姐姐。所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会给他带来非常强烈的压迫与冲击。随之带来的情感也会无比强烈,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因陀罗啊,我还以为你和人类混久了,你会变得更心慈手软……”
戴米的话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干巴巴,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死灵之主本身就不打算感叹或是斥责。而因陀罗也对此不以为然,站起身的他掸去了身上的杂草,他清了清嗓子,随后慎重其实的宣布道:
“你错了,越是和人类接触,老子就越是能感觉到自己又多么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