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能站起来吗?”
在亲眼目睹了黄灵悦倒地的这一幕，我的心脏仿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一般，想要跳动都十分困难。
我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下意识地就跪在黄灵悦的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地呼唤到。
“能听见我说话吗?”
见当我问出第一句后，黄灵悦并没有反应，于是我又赶紧继续问道。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
我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不断朝黄灵悦这边围过来的的同学和老师。
与他们一同围向我的，还有自己的无力感。
除了在这里问她有没有什么事以外，我做不了任何能够帮助到黄灵悦的事情。
即便是隔着衣物，我的手心仍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她黄灵悦因为痛苦而不断颤抖着的身体。
对不起……
我看着她的这幅模样，率先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自责。
……对不起。
“她怎么了?”
体育老师很快也来到了黄灵悦身边，焦急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黄灵悦，问道。
“……不知道。”
作为整件事情的见证者的我，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语。
“我不知道……”
那仅仅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如果我能够得到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但是，这短短十厘米，却已经成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我没办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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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孙天玺站在保健室内的病床前，双手合十，几乎九十度地弯着腰。
“对不起！”
“……啊哈哈，没，没事啦。”
坐在床上的黄灵悦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便只是勉强地笑着，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如果你要打我，骂我的话，都是没关系的！”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无言的看着这一幕，低声叹了口气，随后将自己的视线投向窗外。
“啊，我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啦。”
耳旁传来了黄灵悦略带苦恼地话语。
“真的很对不起！”
“嘛，没有及时的躲过去，这一点其实我也有问题啦。所以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没关系的。”
黄灵悦温柔的话语如同另一束阳光，朝我这边笔直地照射过来，与窗外明媚的阳光交织在一起，闪耀的让我下意识地眯着眼。
“真的吗?”
“嗯，我不会这么在意这些事情啦。”
“……这样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黄灵悦委婉地提出要求，而孙天玺也并没有迟钝到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于是，我便听见鞋子与瓷砖地板之间碰撞的声音。随后，保健室的大门发出了被关闭的声音。
嘛，既然如此，那我也该走了。
这样想着，我在趁着孙天玺离开没多久后也从窗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当我将头偏向一旁，尽量让自己不去看此时正在病床上的黄灵悦，一边还朝外走着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那个……玉……白怀玉同学！”
“……怎么了?”
我逐渐减慢自己的速度，直到门口处，我才停下，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回应道。
“今天……很谢谢你。”
“……哦。”
我揣进上衣口袋里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在回答她的时候也尽量保证自己的语调不会发生颤抖。可是，即便是说出口的语调被我控制住没有任何颤抖的预兆，但自己的嘴唇却在此刻微微颤动着。
就这么结束了吗?
“那个！”
“嗯?”
“嗯——没什么……”
见我回过头看着她，黄灵悦顿时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其实，我之前在想……要是当时玉玉能够抓住我的话，就好了。”
“抱歉……”
我别过头，低声向她道着歉。
……
见有一段时间她没有任何反应，我便带着疑惑地目光朝黄灵悦那边看去。发现她此刻正嘟着嘴，表现得十分不满地看着我。
“诶?”
“真是的，怎么玉玉你也来道歉啊。”
“……啊，那个……”
看着黄灵悦有些责备的目光，我瘪着嘴，尴尬地挠了挠头。
“毕竟自己的反应也迟钝了一点。”
我只好这么解释到。
“反正这种事情在体育课上也是时有发生的吧，哪有足球课没有人不被踢到的啊。”
黄灵悦舒展着眉毛，捂着嘴轻声地笑了笑，说道。
“实不相瞒，我就是确保这一事件的发生，所以才故意没有去躲的啦。”
“……这是什么借口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
黄灵悦一边说着，一边还模仿起平时我那毫无生机的双眼。在与我对视了一秒左右之后，黄灵悦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看来跟玉玉你本人比起来，我这个还要差上很多呢。”
“我这可是没有人可以模仿甚至是超越的哟。”
我得意地挺了挺胸，回答道。
嘛，就当做是活跃气氛了吧。
“没人会想超越这个的吧……”
“是吗?”
我假装做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说道。
“当然啦……”
黄灵悦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她又抿着嘴，眼睛流露出柔和的目光。
“嘛，谢谢……”
“……你是说我，你自己不也把‘谢谢’这个词说了好几遍了吗?”
我趁此机会反击到。
“这两者性质不同啦！”
黄灵悦抗议地敲打着床垫，大声说到。
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究竟是算作疏远，还是像普通人那样?
明明刚才甚至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要在沉默中远离彼此。而现在却又像是之前那样，宛如普通的同学，随意地聊着天。
这样的关系，我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是这样吗?”
“对呀！”
“……”
我的余光瞟了她一眼后，再次又看向大门。
“嘛，要上课了，我先回教室，老师那里我会给他们说的。”
“等一下！”
在我正要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黄灵悦突然叫住了我。
“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啦，不过，总而言之，之前一直受你的照顾，真的是谢谢了。”
黄灵悦一边说着，一边向我伸出了手，随后又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吐槽她说“谢谢”这件事，而是注视着她伸出的这只手，自己缓缓地向黄灵悦的床边靠近。
在与她保持了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之后，我也伸出自己的右手，慢慢地靠近黄灵悦举在空中的手。
我有资格握住她的手吗?
……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而下一刻，我的手便在半空中停住了。
“嘛，真是的，你是小孩吗?”
我用责怪的语气对她说道，但实际上这只是我逃避的行为而已。
说完之后，我迅速的缩回了自己的右手，将其重新揣进口袋里去。
“啊哈哈，也是啊……”
黄灵悦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接着她也顺势让自己伸出的这只手放在侧马尾旁，缠绕着几根发丝，回答道。
“那玉玉，待会见。”
黄灵悦率先向我告别到。
而我点了点头，干脆地转过身去，朝着虚掩着的大门处走去。
自己的右手在口袋里握了握……
刚才的距离，好像仍然只差十厘米左右吧。
自己果然只是知道一昧地逃避，连着最后的十厘米都不敢把握。
的确是太差劲了啊……
“唉——”
关上保健室的大门之后，我背靠着大门，低下头，叹息了一声。
“果然白怀玉同学仍然是这副德行呢。”
在我低下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宛如冰泉一般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冉千雪那略带嘲讽的脸色。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跟你没关系吧。”
冉千雪的视线看向别处，回答道。
“如果你是想去看黄灵悦的话，她就在这里面，不过快要上课了吧……”
“这我知道。”
冉千雪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打算回去了。”
“诶?你不进去看一下黄灵悦吗？”
“嘛……嗯……”
冉千雪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看见你这么快就出来了，那么估计黄灵悦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吧。所以，还是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冉千雪回答道。
看着冉千雪此刻有些反常的举动，我也不好再去追问，毕竟，她要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办法替她，或者说是帮助她决定。
“……你刚才在门缝边上偷看吗?”
“又没有看你！”
“这我知道啦……”
不过，为什么在被如此迅速地否定之后，我会产生如此强烈的遗憾的感觉呢。
这是我的错觉吗?
“不过，真的不去见一面吗?黄灵悦难得回来一次吧……”
“嗯——这就算了吧。”
冉千雪苦笑一声，回答道。
“如果现在看见她这幅样子的话，我担心自己会因为……”
“因为什么?”
看着我疑惑地表情，冉千雪淡然地笑了笑，她摇摇头，说说道:“嗯——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
看着冉千雪这个模样，我很难相信她所说的这句话。但是，自己这质疑的话语也没办法直接说出口。
“这样啊……”
“只要知道她没什么事情，就好了。”
“……我们大概都会这样想吧。”
我点了点头，回应道。
该结束话题了吧，毕竟快要上课了，我可不想被老师先批评一顿，然后又被要求到教室后面罚站。
但是，在结束之前，我还有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事情想要问一下冉千雪。
“话说……文学社的活动还在继续吗?”
当听见我提起这个的时候，冉千雪顿时就流露出忧愁的表情。她的手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因为这些天黄灵悦住院了，所以文学社最近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的人了。所以，这段时间那间教室一直是闲置着的。”
我能够听出冉千雪所说的话语里的无奈。
“是吗?”
“这估计就是学校最想看见的一幕了。”
冉千雪自嘲似的笑了笑，说道。
“一个人的社团，并不叫社团。”
“……就算我不是文学社的一员，但是……我觉得这样的社团还是有必要存在于这所高中里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乱说些什么，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或许会起到安慰人的效果。
“只是你觉得而已。”
冉千雪淡漠地看了我一眼，随之又叹了口气。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是真心这样认为的。但是，这也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吗?”
“嗯……反正明知道结局已经是这样了，再怎么挽回也是无济于事了，所以……就这样结束吧。”
“……”
正如她所说的，我也不知道这句是否是她的真心话，所以我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对我来说，这一切不早就结束了吗?
“既然知道了黄灵悦暂无大碍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
冉千雪一这句话作为结尾，说完之后，便轻巧地转过身去，留给我离去的身影看上去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就像是有什么被她藏在某处，独自承担着，而她自己却又不堪这份重量。
冉千雪那乌黑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并没有如同往日一样飞扬着。
在她离开没多久，我从刚才便一直期待着的，那熟悉的上课铃声再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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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视着那个本来应该是布满灰尘，可是在中间部分却像是被人摸过一样的门把手，随后，也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与这痕迹重合在一起。
然后轻轻向下一压，接着拉开这扇木门。
落日的余光顺着门缝射向走廊，充满着余晖的房间里，此刻正有一个坐在椅子上，靠近窗户，一只手拿着本叫不上名字的书，但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本书上。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就连我突然闯进来，她也没有丝毫在意。
金黄色的阳光洒满在她边上的头发上，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一般耀眼。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没有继续向房间内走。
她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眼睛只是朝我这边瞟了一下，随后便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在窗外。
果然是这样……
我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不会轻易地离开这个地方。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用着像余晖那样缥缈的语气，说到。
“只是路过而已。”
我转头看着房间内的其他摆设。
依旧是没怎么变过啊，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不如说是变得陈旧了一些。估计是因为有灰尘的缘故。
“普通的人会路过这里吗?”
她反问道。
不愧是小雪啊，在这方面就是敏锐！
“啊……也是。”
我挠了挠头，干咳了一声，回答道。
“……你有什么事吗?既然特意过来这里，肯定也不是闲着没事情做吧。”
冉千雪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直接点明了出来。
而被这样一眼看穿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于是，我的嘴角便开始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说到:“嘛，其实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
“怎么了吗?”
“嗯……你之前去医院探望过黄灵悦吗？”
“这与你无关吧。”
冉千雪皱着眉，用自己那独特的冰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后，淡淡地说道。
“确实是与我无关……”
我一边回答道，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真是多管闲事。”
冉千雪白了我一眼后，索性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
“嘛，确实。”
真是棘手啊，此刻的场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难道是太久没有跟她对线过了，导致现在的手感有些生疏了吗?应该不会吧……
“不过如果多管闲事能让黄灵悦的病早点好的话，我觉得倒也没什么。”
“这可真的不像是白怀玉同学你能说出来的话呢。”
“我也这么觉得……或许是因为遇见了黄灵悦吧，所以我才会说出这么不符合自己的话出来。自己在知道这事实之后也尴尬的要死。”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
“但这不仅仅是针对我一个人而言……你不也做出你之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吗？”
我紧张地握着手，目光死死地盯着此刻正心不在焉的冉千雪，说道。
“我做了什么吗?”
冉千雪依旧没有回头看我。
不过这也没关系。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吧。”
我说到。
“明明之前那么关心黄灵悦的身体，但是今天却不敢到保健室里看望黄灵悦。这可真的不像是冉千雪同学你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我吊着嘴角，半仰着头，看着冉千雪的侧脸，说道。
“这是我的事情。”
“果然是这样吗?”
即便冉千雪此刻并没有怎么想要理睬我的意思，但是我却仍然像一个卖力不讨好的角色一般，站在这房间边上。
“……如果明天黄灵悦不会来的话，我打算去一趟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明明自己也并不是很想花费自己的时间去探望别人。
但是，如果黄灵悦这次又住院的话，其中我肯定会占一部分责任，即便黄灵悦是否认同，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我无法说服自己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对她不闻不问。作为同学来说，就算是去看一眼，随便地说上几句话，也是很正常的吧。
这难道就是男人的责任心吗？
嘛，我到不这么认为。自己所做的行为顶多是相当于一种道歉的方式而已。
“跟我说这个干嘛?”
冉千雪皱着眉，话语中表现出了一丝焦急。
“没什么……如果你也想去的话，我们一起如何?”
啊啊……感觉好难为情。我这算是第一次邀请别人吗？好像还真是这样。那小雪你可是把我的第一次拿走了哦……
好恶心……
“我之后会抽空去一趟的。”
冉千雪看上去并没有想要赞同我这个提议的样子，仍然用自己那冷淡的语气回答道。
“嘛，如果我是黄灵悦的话，当我看见这个叫做白怀玉的家伙第二次来自己的病房，可冉千雪你却一次都还没来过的时候，黄灵悦肯定会很失落的吧，不管发生了什么……”
我半眯着眼，盯着窗外灿烂的余晖，这也正是冉千雪一直注视着的事物。
比以往要耀眼许多啊……
“可以别说了吗?”
隔了一小会儿后，冉千雪缓缓开口说道。
“哦……好。”
嗯，我也嫌弃自己了，不用你先开口。
“有些事情始终要去面对的啊……就像太阳终究要没入群山里。”
她突然这样说到。语气轻柔得让我仿佛看见了落日旁漂浮着的那若隐若现的残云。
“明天是吗?”
“啊，嗯……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的话，也不用强求自己啦……”
我苦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
冉千雪点点头，拿着书本的那只手把原本半开合着的书本轻轻合上，坐正了身子，在太阳没入山间的最后时刻，她正对着我，注视着我的双眼。
而我这次，也难得的没有选择逃避。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冉千雪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即便是背对着阳光，她的双眼也依旧明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