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嗯。」
赖靖华与王致明,这一对无话不说、总是笑口常开的活宝,如今却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条小巷子当中,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异常的严肃,看上去这两人似乎正在计划与盘算着些甚么。
「我说……这也才经过约莫三天而已,你不需要那么着急的……」王致明说道,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此刻的他似乎正为自己的朋友即将做出的决定感到相当的担忧。
「不是今天不行。」赖靖华此时抬起头看向王致明,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心意已决。赖靖华相当坚定的说道:「就是今天,今天……我就要把这一切给做个了结。」
「……是吗?看来不管我在说甚么也无法阻止你了呢……」王致明此时喃喃说着,只见他对赖靖华伸出手,赖靖华见状,也伸出手并用力的握住对方的手。
「要活下来啊,朋友。」王致明说道。
「……啊啊,当然,我们都会活下来的。」赖靖华笑着说道,两人在相当正经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纷纷松开握着的双手,并在彼此点点头示意之后,一同转身走出小巷子之中。
一从小巷子内走出来,赖靖华瞬间脸上露出了有些难受与不舒服的表情,王致明见状,急忙说道:
「喂!华兄!你没事吧?」
「哈啊……没事……呵呵呵……果然亲身面对跟脑内模拟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啊……」赖靖华此时一边微喘着气一边说着,而王致明则是说道:
「我看,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不行,都已经在眼前了,身为一名男子汉我难道要选择转身逃跑吗!?」赖华此时相当义正严词的说道,而王致明在看着对方那一脸像是要慷慨赴义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三小啊!?」赖靖华见到王致明笑出声来,急忙说道。
「靠北……没办法啊!你刚刚那么严肃的表情说那么严肃的话,搞得好像是要去上战场一样……妈的,结果我们只是要去烧肉店而已啊!」王致明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距离赖靖华向王致明倾诉自己心中的困扰与阴影之后,又过了三天。时间来到了礼拜五傍晚六点,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了下来,街道上的行人也随着上下班的人潮逐渐增加。
而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赖靖华与王致明此时正站在一间连锁烧肉吃到饱餐厅的门口前,而这也是为甚么刚刚赖靖华脸上的表情会如此挣扎,以及出现前面那些看上去相当严肃的画面的原因。
「妈的!现在烧肉吃到饱对我来说就像是战场一样啊!?我可是冒着在一堆不认识的人面前大吐特吐的风险才来的欸!?」赖靖华反驳道,而王致明则是继续大笑着并说道:
「我知道啦!只、只是,你刚刚的表情真的太严肃了……一想到我们只是要去吃烧肉我就……哈哈哈!」
「靠北喔!你明明也知道我的状况……不要笑啦干!」赖靖华满脸通红的说道,被朋友这样子在公开场合嘲笑并非第一次,但是笑的那么夸张绝对是头一遭,周遭路过的行人全都纷纷向自己以及笑到捧腹弯腰的王致明投来疑惑的视线。
「抱歉、抱歉,你放心,我不会笑太久的,顶多拿来笑你一辈子而已啦!哈哈哈!」王致明笑着说道。
「妈的……我要进去了,我看你就在外面继续笑好了。」赖靖华说玩,并径自走进烧烤餐厅当中。王致明见状,这才急忙深呼吸了几下好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不再继续笑的那么夸张之后,王致明这才跟上赖靖华的脚步走进餐厅当中。
提出要来到烧肉餐厅的人,正是目前对肉类有恐惧与阴影的赖靖华。在礼拜二和王致明对谈过之后,赖靖华便认为既然有打算要返回异世界的话,那么至少也要在克服对血腥的恐惧之后才回去。于是,从当天放学回家之后开始,这几天赖靖华只要有空,就会观看那些王致明传给自己的纪录片与血腥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的看。
即使观看过程中往往都会让自己跑到厕所去吐光肠胃里的所有水分,亦或是感到头晕目眩、晚上睡觉时无法安稳入眠。但是,为了要克服这些恐惧与排斥反应,赖靖华即使再怎么痛苦,也都会尽可能不让眼睛闭上,也不把头撇开的将每一部纪录片与电影给完整看完。
这三天,或许也是赖靖华这辈子看过最多电影与影片的时候。
而在经过了三天的磨练之后,就在今天上学之时,赖靖华总算是往自己所要达成的目标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因为──他今天总算是成功吃下中午学餐的肉燥与炸鸡块了。
也因为顺利地吃下学餐的肉类料理,使得赖靖华的此时信心爆棚,他相信自己只要在更进一步,就可以彻底的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并在今晚返回异世界。
正因为信心爆棚的缘故,赖靖华在放学时主动找上了王致明以及翁丽晴,并邀请两人今晚去吃饭。由于翁丽晴还要去上补习班,因此婉拒了赖靖华的邀请,而王致明相当清楚此时赖靖华心中在打甚么算盘,基于担心对方身体状况的想法,王致明相当爽快地便答应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各位刚刚所见到的那些了,这里就不多做赘述。
进入店内后,赖靖华此时已经在店员的引领之下,在一张四人座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王致明也很快的入座,坐在赖靖华的对面。
「请问今天需要哪一种套餐呢?」服务员此时问道,就在王致明来的及开口之前,赖靖华便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我们要699的顶级套餐!」
「好的,那么等等为你们上顶级套餐的基本盘喔!」就在王致明来的及开口更改之前,店员便已经迅速地收回菜单并转身离去。眼见自己已经没有更改点单的机会,王致明叹了口气后说道:
「华兄,我知道你现在相当的亢奋,但是你也替你好友的钱包着想一下好不好?我这个月可是预计要把限定版的公仔给转出来欸?你这样一顿699还要加一成服务费,我的资金会短缺的啊!」
「放心啦!」此时,赖靖华一脸相当有气势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千元大钞,并说道:「这一顿我请,毕竟本来就是我想吃的嘛!你只是陪我来的,所以我请你是应该的!」
见到赖靖华那开心且自信的表情,王致明叹了口气,接着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并将其放置在桌面上,说道:
「算了啦,你有那个心我就很开心了,这一顿我虽然是陪你来,但是作为让你请客的理由我个人觉得还稍嫌不……」
「是吗?那就这样吧!哎呀我虽然是真的很想请你,但是既然你坚持的话就算了吧!」在王致明还没有把话说完之前,赖靖华便相当开心地打断对方的发言应如此说道,并迅速的将手中的千元大钞收回口袋当中。王致明见状,压抑住往对方脸上揍一拳的冲动,无奈的说道:
「……你既然没有要请的打算,那一开始就不要这样讲啊?」
「这叫礼貌性询问,我都比你还穷了,哪有可能还请你吃饭?」赖靖华说道。
「我已经学乖了,下次我要直接答应让你请。」王致明笑着说道。
「哈哈,蠢货,已经没有下一次了,你慢慢等吧!」赖靖华笑着回应道。
就在两人谈笑之间,服务员也将基本肉盘以及其他的单点纷纷送上餐桌,面对一上来就是一整桌鲜艳红色的生肉,赖靖华那原本还相当轻松自在的笑脸瞬间僵硬了一下。而王致明也在肉品上桌之后,默默地观察着赖靖华的反应,并做好随时伸手去拿垃圾桶的准备。
桌子正中央的炭火烧的正旺,一整桌的现切冷冻肉片也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解冻,有些肉盘当中已经开始累积血水。但是,赖靖华此刻手中虽然拿着夹子,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看着眼前那一盘盘的生肉,赖靖华原本那暴涨的信心瞬间退去了一半以上,反之,那股他一直想要克服的反胃感与恶心感再次涌上他的心头,并逐渐的吞噬掉他心中仅存的信心与勇气。
「呜……」赖靖华此时看上去已经快要受不了,并且露出即将要呕吐的表情,也就在此时,王致明拿起夹子并夹起一块生肉,将那块生肉举到赖靖华面前。在近距离见到正在滴着血水的生肉片之后,赖靖华那硬是撑住不让自己吐出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差点就要溃堤,赖靖华此刻想要转头不去看那片生肉,王致明却出声制止道:
「不要把视线移开,华兄,你花了699元难道是来这里撇着头等我吃饱吗?」
听到王致明的话,赖靖华原本要转过头去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表情看上去相当的挣扎与犹豫。在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内心挣扎之后,赖靖华这才默默的将头转回来,并双眼直视着眼前那一片肉片。
「很好。」王致明此时眼见赖靖华不再把视线移开,笑了笑,并缓缓地将那一片肉放到烤网上去烤。肉片在接触到炽热的烤网的那一瞬间,发出了相当诱人的「滋滋!」声响,王致明接着相当熟练的替那片肉撒上盐巴与七味粉,并适时地替肉片翻面。
看着烤网上那滋滋作响的烤肉片,赖靖华虽然心头上的恶心感仍尚未完全散去,但是他却也开始感到一丝饥饿,并且不自觉地露出期待的表情看着那一片肉,甚至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看着赖靖华的反应,王致明笑了笑,他将那一片烤的刚刚好的肉片夹起后,放进赖靖华的盘中。
「来,吃吧。」王致明说道。
「……谢了。」说完,赖靖华便默默地盯着盘子内的那一片肉片,热气从肉片上奔腾而出,七味粉在经过烘烤之后散发出迷人的焦香,油脂与肉汁使得肉片在光线的照射之下反射出令人为之倾倒的油亮光芒。若是以前,赖靖华早就已经将这一块肉给吞下肚,并配上一大口的冰镇可乐或是热腾腾的白米饭,接着发出满足的声音作为结尾。
但是,如今的赖靖华就只是看着,就跟刚刚一样,他再次陷入挣扎与犹豫之中。
「……说要克服恐惧的人,是谁啊?」王致明此时开口说道,这句彷佛是在问话的发言,赖靖华相当清楚这其实是王致明对自己的催促与讽刺,讽刺自己在面临紧要关头时的懦弱与退却。
「妈的……拚了!」被王致明这样一催促,赖靖华眼一闭,心一横,迅速的夹起那片肉并塞进嘴巴之中。
「不准吞,要咀嚼过喔?」王致明此时提醒道,他还伸手将赖靖华手边的可乐和白饭给拿走,不让对方有任何机会可以用囫囵吞枣的方式蒙混过去。赖靖华此时闭着眼,缓慢的咀嚼着嘴巴中的那一片肉,并不断地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口中正在咀嚼动物尸体的这种想法。
就只是肉、就只是肉……只不过是肉……就这么想着、想着,那一片肉很快的就被赖靖华给吞进肚子里。在成功吞下一片肉之后,赖靖华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刚刚那仍盘踞在心头的恶心和反胃感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即使是再次见到满桌的生肉也都没有再次出现。
赖靖华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并缓缓说道:
「肉甚么的……还真是好吃啊……」
「你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此时,王致明已经替自己烤了满满一整盘的肉片,并一边吃肉配饭一边吐槽道,赖靖华此时才注意到王致明在自己努力克服恐惧的期间竟然已经烤掉了三盘肉,而且又另外加点了五盘五花肉片。
「靠北喔!?你他妈自己怎么已经吃一堆了!?」赖靖华惊讶地叫道,而王致明则是继续将烤好的肉片往自己的盘子上堆,并说道:
「你他妈吃一片肉花那么久时间,我若是等你我就不用吃了,用餐时间只有两小时,你要慢慢去适应,我当然就狂吃啊!」王致明说道。
「不是你自己说好要陪我的吗?!」赖靖华说道。
「靠北!我花了699元若是只是来看你在那边纠结要不要吃我岂不是亏本?我他妈当然狂吃啊!」说完,王致明又夹了一块雪花猪到自己的盘子当中,赖靖华见状,急忙又下了一盘生肉到烤网上,并说道:
「不行,你吃太多了!接下来这一盘是我的!」
「你慢慢去克服,不要太勉强,你吃一片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去你的!把你的夹子拿开!!」
就在一片吵闹声当中,愉快的烧肉晚餐仍在继续,而赖靖华对于血腥与肉类的恐惧和心理障碍似乎在此告一段落。但是,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等着他,毕竟,他还必须能够鼓起勇气回到异世界去面对阿卡汉先生与莱拉,以及去面对他所抛下的那群队友,唯有这样,他的心理创伤才能够算是彻底的克服。
唯有这样,他内心的伤痕才能够完全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