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拾伍答应给陈拾和杨柒保密了,同时也提出了她自己的请求:要陈拾和杨柒找到《少女天方夜谭》的漫画作者喵喵老师。《少女天方夜谭》是一本网上更新的漫画,作者喵喵老师是个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的漫画家,通过网友调查的IP地址,喵喵老师就住在木泉市某处。陈拾和杨柒答应了豆沙拾伍。
梧桐家宅。
晚饭时间,卢肆做了一桌子的菜。梧桐家的人每次吃下午饭都像在聚会。一家人围坐长桌,各自吃着自己的饭。桌边有三个空位,妈妈、小灰和苏拾壹还没回来。
豆沙拾伍看西门拾肆和邓拾叁抢回锅肉像在看猴戏。周拾陆边吃饭边看电视,唐贰不时轻拍周拾陆让他乖乖吃饭。赵捌早就吃完了碗中的米饭,手拿筷子夹起空气,咀嚼空气,吞下空气,有模有样。卢肆不时夹菜放进赵捌碗里,注意荤素搭配,以免赵捌营养不良。
“赵捌活在现在真是奇迹。”豆沙拾伍说,“做什么事情都走神,万一哪天掉悬崖了怎么办?”
陈拾吃得很慢。
卢肆问陈拾:“不好吃吗?”
陈拾回道:“我想事情。”
胡伍把空碗举向卢肆,卢肆接过胡伍的碗给她又添一碗饭,问陈拾:“在想小灰吗”
“不是。”陈拾看向杨柒。杨柒吃饭如同进行仪式,一只手把碗抬在胸口前方,一小筷饭团、一小筷菜地送入口中。杨柒头不动,转过眼珠子回看陈拾,陈拾蜻蜓点水般转回头。
胡伍“诶”了一声,暧昧地打量陈拾和杨柒:“大庭广众下撒狗粮啊。”
“别乱说。”杨柒夹一筷菜给陈拾,陈拾端走碗概不接受。“你瞧,陈拾就这样。”
“哈哈,猜到了。”胡伍吃口饭,“陈拾小痞子,经得起美人关。杨柒你不行嘛,要是我来,陈拾已经躺到我怀里了。”
杨柒:“伍姐教教我。”
胡伍:“慢慢学,慢慢学。”
陈拾夹了几个菜在碗里,离开饭桌上二楼。
“你去哪儿啊?”胡伍叫住陈拾。
陈拾停在楼梯间:“阳台。看着你们吃饭我心闷。”
陈拾来到阳台,将饭碗放在窗台上,看向远处的山峰。
梧桐家宅的阳台很是宽敞,左边晾着男生的衣服,右边晾着女生的衣服,角落靠着一台洗衣机。收洗衣服的是于叁和卢肆,陈拾他们只需将脏的衣服放进洗衣机旁的木框里。
陈拾安静地看着天边的色彩渐变为金黄,听凭晚风吹醒他的精神。饭碗里的饭已经凉了。
“咋不吃饭呢?”卢肆出现在阳台,他走过来端起窗台上的饭碗和筷子,“没人给你另做,你要是饿了自己去买吃的。”
“我吃不下去。”
“不吃的话我端走了,还要洗碗。”
“端走吧。”
太阳落下的过程中,天空是在不知不觉间偷偷换了颜色。
卢肆没有走,他走到陈拾身旁:“拾弟,到底在想什么事呢?”
陈拾:“我在等月亮出来。”
卢肆面朝天空:“我还以为你最讨厌月亮。”
“听说月亮上住着仙女。”陈拾说,“我要娶仙女当媳妇。”
“我看你是要上天。不怕月球人和地球人有生殖隔离?”卢肆转身,准备走出阳台,“你和月亮确实挺有缘分,干脆娶月亮算了。”
“肆哥,你听说过金沙村么?”
卢肆顿脚。“金沙山?”
“嗯。”
“听同行的人讲过,九年前确实有个金沙村,地震之后就没有了,现在金沙村的位置是金沙街延伸到金沙山下的一条路。你可以去问问于叁,她知道的比我更多。”
陈拾:“谢谢。”
“一家人,别谈谢不谢的。”卢肆离开了。
陈拾走到自己的房间带上挎包,下了二楼,路过客厅时,被正在看电视的邓拾叁拦了路。邓拾叁伸出手在陈拾面前上下摆了摆,他来讨回手机了。
“咳咳……邓拾叁,别挡我的路。”陈拾装作不懂。邓拾叁的手机断成两半,躺在陈拾房间的垃圾桶里。
邓拾叁沉脸:“我的手机呢?”
“你的手机,什么手机?”陈拾绕过邓拾叁往前走。
邓拾叁跟在陈拾身后,走出家门。
“还我手机。”邓拾叁吵闹,“拾哥你别装了,把手机还我。还我手机,不然我不让你走。”
陈拾:“区区一个手机而已,比不上我们的兄弟之情。”
邓拾叁抱住陈拾的腰,拖在地上,愤愤不平地说:“今天游戏更新了,要是我再不登游戏就要错过这次活动了。”
陈拾走不动,也不好意思甩开邓拾叁,手机坏了确实要怪陈拾没有保护好。
“手机昨天不是还给你了吗?”陈拾忽悠道。
“我昨天找你要过,你不还。”
“是不是我搞不在了?”陈拾张开双肩,“我记得昨天还给你家里了。不信你搜,你的手机没在我的身上。”
“赔我。”
“赔你,多少钱?”
邓拾叁放开手,双手揣进裤兜,脸上有隐忍不住的笑容:“三千三。”
“你手机值三千三!你有钱买?哄我吧你!我还不如给你在手机店买个一模一样新的。”
“我当年买花了三千三,现在降了四百多块钱。不信你去问小豆沙,你问问她我的手机价格是多少。你还是赔钱给我吧,我正好换部更好的新手机。”
“擦,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陈拾挥手驱赶邓拾叁:“回家吧。我晚上回来再把钱给你。”
“拾哥太好啦!”邓拾叁拥抱一下陈拾,快步走回家中。
“臭小鬼。”陈拾对邓拾叁的背影小骂一句,行走在通往梧桐街的小道上。陈拾收着地上的瓶盖,走到了“于叁姐烙锅店”。于叁的烧烤店一如既往的红火,陈拾还没进店内就听到了店内大嚷着瓶酒的声音。
“拾弟,你来啦?”于叁把手里提着的一件啤酒放到正在拼酒的桌脚边。
“叁姐,生意挺好嘛。”现在正是饭点,于叁姐烙锅店坐满了人,陈拾找不到位置,干脆坐在前台。前台除了陈拾外还有一个年约二十,体型微胖,正在记账的女服务员齐乐乐。
“要吃什么,给叁姐讲。”于叁笑成一朵花,凸显出了她脸上深深的鱼尾纹。于叁今年二十三岁,但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三十二岁的慈祥阿姨。
“不麻烦叁姐,我不饿。”陈拾回道。
“小齐,把今天收的瓶盖给陈拾。”
服务员停下手中的笔,从柜台里拿出一袋瓶盖。陈拾把瓶盖收进挎包,对齐乐乐谢道:“谢谢。”
齐乐乐还一个微笑,继续记手中的账。
陈拾虽然什么都没有点,但于叁还是给他端上一盘凉菜和一双筷子。陈拾吃着凉菜观察烧烤店内。
伴着浓厚的灰烟,厨房传出一声声“刷刷”地铁铲擦锅声。一瓶瓶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放到桌上,流进肚子里,几个拼酒的食客嘴熏熏的,还在一个劲地叫唤。最可怕的是自带了白酒的那一桌,这桌人都是中年人,没有拼酒,但不时举杯说祝词,有个中年人靠着墙,脸都烧成了大红大紫的颜色。
陈拾要问于叁一些有关金沙村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走,吃完一碟又一碟的小菜,还喝了一罐听装啤酒。
齐乐乐见过陈拾很多次了,但她从没遇见陈拾在店里待这么久过,她一边记账一边说:
“你有事情找于叁姐呀。”
“我要问她金沙村的事情。”
齐乐乐侧目:“你怎么知道的金沙村?”
“写作文用。”陈拾随便找理由搪塞。
“你问于叁姐,于叁姐知道的也不多。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金沙村的事情。”说到这儿,齐乐乐放下笔,“你要听么?”
“洗耳恭听。”陈拾看向齐乐乐。
“我的老家就是金沙村。”齐乐乐看向以前金沙村的位置,目光平静。
“九年前的那场地震,你……”陈拾记得曹荣国给他说过安悠悠的过往,安悠悠是金沙村很少一部分活下来的人。
齐乐乐:“我和我的父母没在场,我的父母在外地打工,我在外地上学,我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但我的爷爷奶奶在那场地震中死掉了。家里人提到他们都会说他们仙逝了,但他们确实死掉了……连遗体都没找到……”
“节哀顺变……”
“爷爷奶奶走很久了,你不用安慰我。”齐乐乐的脸上蒙上阴霾。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到柜台前,对齐乐乐说:“服务员,结账。”
齐乐乐被拉回现实,脸上的阴霾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熟练地查起账单,笑脸迎上买单的中年人:
“一共357元。”
中年人拿出手机:“网上支付。”
齐乐乐:“网上支付的二维码在柜台前,你看看。”
中年人扫了二维码,付了357元,在柜台上找出牙签挑牙齿:“你们这家挺不错的,便宜,煎的罗非鱼也没有粘锅,就是外面煎得有点焦了。”
齐乐乐:“可能是油放得有点多,因为我们家客人有点多,人手不够,油不放多的话罗非鱼里面煎不熟。”
中年人笑笑,表示谅解:“焦了也不错,你们家的辣椒面真的香。我们下次还会再来的。”
齐乐乐:“欢迎欢迎。”
中年人带着他的一帮朋友走了。
收了账,齐乐乐才想起手上还有账没有算完,她抱歉地对陈拾说:
“抱歉,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和你说更多的事了。”
“应该我说抱歉才对,影响了你的工作。”
“金沙村的事你可以去问问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在对面开了另外一家烧烤店。”齐乐乐指向于叁姐烙锅店对面的烧烤店。
金沙街上辣味飘香,很多烧烤店内都是火爆的情形,有一家烧烤店是例外。齐乐乐指向的烧烤店是金沙街风评最差的一家烧烤店,晚上从来是冷冷清清,飘不出丁点烟火,店内的八张桌子从没坐满三桌,和火爆的于叁姐烧烤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