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二十七分,陈拾如约而至。陈拾敲门的时候,叶灵韵做好饭了,坐在小沙发上看报纸。为即时获得外面的消息,也为让自己有事情做,叶灵韵订阅了方舟都市报,每个午后叶灵韵都会阅读报纸。

“来啦。”叶灵韵喊了一声,走过去开门。

陈拾站在门外,和叶灵韵互相笑了笑。

“你来啦,进来吧。”叶灵韵拉陈拾进来。

陈拾:“不用换鞋吗?”

叶灵韵:“不用。”

叶灵韵的房间里除了叶灵韵外还有一个躺在沙发上,手抓遥控板、呼呼大睡的叶剑,叶剑正对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电视剧。房间的茶几上有两个饭碗、三盘扣着碗的菜和一台电饭煲。

陈拾在叶灵韵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

叶灵韵打开扣在菜盘上的碗,给陈拾添饭。“吃吧。”

香干炒肉、土豆片和青椒炒肉。

陈拾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和一筷子土豆片,伴着饭刨了两大口。

叶灵韵端详的观察陈拾:“好吃吗?我自己做的。”

叶灵韵做的菜中规中矩,虽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比不上大餐厅里厨师做的饭菜,但不失为充饥的良上佳品。

陈拾:“我好久没吃到有家味的菜了。”陈拾习惯地用筷子敲两次碗。“你爸爸不饿吗?”

叶灵韵:“他嫌我做的难吃,你不用管他。”

陈拾吃饭的时候,叶灵韵的碗空空如也,她一直没动筷子,等陈拾吃到一半,她笑出声。

陈拾停下筷子,还以为叶灵韵在笑他的吃相,摸摸嘴巴。“你不吃饭,笑啥?”

“等老师吃完饭我再吃,嘻嘻嘻……”叶灵韵傻笑,扶了扶眼镜。

“喔,原来如此。”陈拾挑眉,“你是我的学生啊。”

叶灵韵:“待会儿教导我的时候一定要照顾照顾我。”

“放心,一顿饭还不至于贿赂我,我一视同仁。”陈拾笑了。“没想到你会落在我的手里。语,文,课,代,表。”

叶灵韵招呼:“别说瘆人的话,吃饭,吃饭。”

异常收容所办公大楼,院长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自从陶雅进来后,比以前干净整洁了许多,曹荣国遗留下的杂乱资料和藏在夹缝里的垃圾被清扫了一遍。

金毛二流子敲门进了办公时候后,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陶雅,陶雅刚刚吃完饭,用纸巾擦嘴。

“陶院长,打扰了。”金毛二流子鞠躬。

陶雅微笑:“有什么急事儿吗?”

“我想请假。”

“具体的原因呢?”

金毛二流子:“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父母,我有要紧的事要问他们。”

“你刚来异常收容所吗?”

金毛二流子:“是的。”

陶雅点点头:“你的理由不够充分,在你进入异常收容所后,你已经是一个‘失踪’的人,与外界已经隔绝了。在你没有能力分辨是非、掌握能力前,我们是禁止你与外界正常交流的,请你理解。”

“凡事都有例外,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金毛二流子说,“前两年,因为我的一时赌气,我放弃了高考,这两年间,我的父母一直没来找我,也没有联系我,估计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所以,我想给他们报一个平安,我也不用走出去,只要打个电话。”

陶雅:“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

“黄述宇,黄色的黄,讲述的述,宇宙的宇。20岁。”

陶雅从座下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开机,打开资料,搜索。

加载圈圈转完后,黄述宇的个人档案和相关资料出现在陶雅面前。

陶雅大概浏览一遍。

黄述觉察陶雅的脸色不太好看,急迫地问:“看到什么了?”

“你进入异常收容所后,我们并未告知你家里的亲戚‘失踪’的情况,资料上面,不准你与父母沟通的原因不是‘有泄密危险’,而是‘有失控风险’。”陶雅解释,“所谓失控风险,指的是,如果你得知父母的情况,你很可能发生能力失控而导致二次异常事件的发生。”

金毛二流子:“为什么?我现在只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这点小小愿望都不能实现吗?”

陶雅考虑再三。

“求求你了。”金毛二流子脚一弯,准备跪下。

“我答应你。根据异常收容所所规,当异常有心理障碍时,需有人前去开导。我个人判断,与其让你在异常收容所外失控,不如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加以引导,我愿意为你承担风险。”陶雅摸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

“我……万分感激。”

金毛二流子蹑手蹑脚走到桌边,微抖着手捧起桌上的电话。

黄永强的电话金毛二流子再熟悉不过,手指机械般按动上面的号码。

嘟——嘟——嘟——

就在金毛二流子以为黄永强不会接电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金毛二流子把电话捧到耳边。

“喂……”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

“外婆?我是黄述宇。”

“我是你妈。”这句话过后,是哽咽声,黄述宇的妈妈“呜呜”地哭了起来。

“妈……”

“儿子,呜呜呜……”

“妈,我是黄述宇。”

“呜呜呜……”

“妈,你别哭了,我爸呢?”

母亲反常地笑出来:“你能和妈妈说话真是太好了哇。”

“我爸呢?”

短暂停顿后,又是一阵哭声。

“我爸黄永强呢!他人呢?为什么我的卡上多了五百二十块钱?”

连哭带述的声音:“永强他死了,他得了肺癌,我去给你打生活费,回到家,永强就,就走了。”

“为,为,为……”黄述宇嘴巴哆嗦,泣不成声,用袖子捂住眼睛。“为什么,不,不给我说……”

“他说,你快高考了,不能打扰你的学习,家里瞒着你,不让你回家过年,是为了你好。对不起,家里欠了一大笔账,不能给你打生活费。”

“啊啊啊!”黄述宇嚎啕,情绪失控,身上蒸腾黑雾。

陶雅温柔的声音在黄述宇脑海中响起,就像黄述宇自己的声音。“别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坐在轮椅上的陶雅目光呆滞,全身瘫痪了一样。

陶雅的能力“铁线虫”,能够控制别人的意识和身体,但是发动能力时,自身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陶雅制冷黄述宇的情绪。黄述宇身上的黑雾收拢,跪在地上。

“要说什么话,尽快说吧。”陶雅。

“妈妈……”黄述宇。

“儿子……外面的人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吧。儿子,快点回家吧。”母亲呼唤。

“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儿子。”

黄述宇:“今年过年我一定回家。”

“我相信你。”

黄述宇挂掉电话。

陶雅解除能力,意识重回自身。

黄述宇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陶雅端坐在轮椅上。“抱歉,让你这么难受。”

黄述宇摇头。“我曾以为走到哪里都是家,其实我错了,家只有一个。”黄述宇低头。“我想,我该反思自己了。”

陶雅:“只要还能站起来,无论家在哪里,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黄述宇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窗外,喃喃道:“我要出去。”

陶雅微笑。“我建议,成为一名工作者。”

黄述宇点头:“什么时候开始学。”

陶雅:“今天。联系异常收容所教务管理部,我马上给你安排。遇到你的老师,别忘了给他说你有二次失控的风险。”

黄述宇当场联系教务管理部,在陶雅的安排下,今天下午七点半在异常收容所训练场,黄述宇将正式上课。

事情置办妥当后,黄述宇道声谢,离开了办公室。

陶雅继续她的公务。

下午七点,陈拾来到陶雅的办公室,搬一张椅子坐在陶雅对面。

陶雅放下笔:“陈拾。”

“妈妈,我教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叶灵韵的家伙?”

陶雅笑道:“她打你的电话了?”

“明知故问。”陈拾翻眼。“那个女生比我更聪明,我怕教不来。”

“有了挑战,就能奋发向上。”

陈拾:“道理我懂。”

陶雅的眉角的皱纹一弯。“过了今年,你就十七岁了,再到明年,你十八岁,到了大学的年纪,该谈恋爱了。”

“这和我来异常收容所当老师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是木头脑袋。我都为你们这群年轻人着急哟。”陶雅意味深长地笑了。“该剪掉的东西要剪掉,该牵的红绳要签上,等到十八岁,才不会感到孤单嘛。”

陶雅的笑容和话语到陈拾这里完全变了味。

陈拾:“妈妈你三十多岁了都是单身,好意思说我?”

陶雅:“哈哈,年老色衰,讨不到老公,空悲切。”

时间就在两人的聊天当中匆然逝过。窗外的彩霞落下,昏暗黑红的天幕上出现启明星和一道微弱光芒的月亮。

陈拾打开办公室的灯,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该去训练场认识认识他的学员。

“妈妈,我去教学生了。”

“去吧。”妈妈挥手。

异常收容所训练场隔办公大楼很近,靠墙修建而成。当年的异常收容所设施不完全,训练场是最先修建的一批建筑。经过近几年的翻修与维护,训练场已经是收容所内数一数二可以称作“高”的建筑物。“梧桐”家的人在九年前曾被异常收容所收容,那时候成为工作者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通过两项测试就能成为工作者,训练场的主要职能是训练警备队员。

几年间,工作者的二次失控事件频发,收容所方面针对此现象,改革了工作者的选拔制度。警备队员的训练转移到其它地方,训练场提供给准备工作者考核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