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八日。二十点二十九分。榆木街的地标性建筑客庭饭店,第一层的边缘撑着大理石圆柱,圆柱后面是伸缩门,两个服务员双手交叉在腰上,露着职业性微笑,迎接进进出出来往不息的顾客。二层的四面是四叶镂空花纹重叠木窗,金光闪闪从花纹镂空的缝隙漏出,木窗内,是食客饱满的包间。作为金沙区数一数二的高档饭店,又逢元宵龙灯佳节,今天是客庭酒店一年当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客庭酒店再往上,三层四层五层......逐渐往上递增,越往上越冷清,渡过客庭酒店供客人下榻的楼层,直达楼顶,客庭酒店的楼顶很冷清。

黑袍人不凡站在楼顶的边缘,黑洞洞的兜帽内朝向银鳞河的方向,把银鳞河以及银鳞河旁边的小区尽收眼底。

月光衬映客庭酒店和不凡的轮廓。

不凡背后的阴影出现异变,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男子从阴影中爬出来,“洞螈”能力者黄述宇。黄述宇与两年前的金毛二流子大不相同了,虽然现在仍然流出狗腿子的神情,但他在这两年间处理了不少异常事件,成长为了一个阳光的小伙子。使用“洞螈”能力时,身上的衣服会穿过身体。紧身衣不会,紧身衣会紧紧贴在身上,和身体一起化成黑影。

黄述宇靠墙抱手:“待够了吧?一分钟后,曹荣国来了;十分钟后,覃月轻来了。你插翅难逃。”

不凡的黑袍内发出软柔的成熟机械女声:“这里。将成天堂。”

黄述宇走了几步,手腕一扬,掌股间弹出一把袖刀。“送你一程?”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再见。”不凡脚前的半空中扭曲出一道横向裂缝,不凡跳入裂缝之中,裂缝闭合后,楼顶上只剩下黄述宇。

“切。”黄述宇露出恶心的表情。

一个身材高大的国字脸男人走到了楼顶。黄述宇见到国字脸男人,露出小狗般的表情,鞠躬道:“曹老师。”国字脸男人是曹荣国。两年前经过抛尸森林袭击木泉市异常收容所的教训后,炎国在木泉市异常收容所组建了“非常规事件防范局”,用以防范随时可能来袭击的不凡。黄述宇、曹荣国和覃月轻三人都是“非常规事件防范局”的成员之一。

曹荣国挥手:“不凡呢?”

“报告老师,不凡逃了。”黄述宇的语气有一些羞愧。

“你尽力了吧。”曹荣国。

“没有。”

“呃......”曹荣国一拳敲在黄述宇脑门上,“这时候你应该说:尽力了。”

黄述宇笃定道:“我不会再撒谎了。”

曹荣国笑了,使劲捏了一下黄述宇的肩膀,把黄述宇的脸都捏疼了。“走,请你吃烧烤。”

黄述宇:“请问老师,是于叁姐烙锅店?”

“你还要多高档?我请不起。”曹荣国轻轻拍了一下黄述宇的后背。“罗非鱼,够意思吧。”

黄述宇点头:“老师,我在于叁姐烙锅店等您。”

“去吧。”

黄述宇身体化成黑影,融入地板,顺着地板流动到墙壁,顺着墙壁一路向下,越过三个街区,回到一开始化成黑影掉落衣服的黑暗小巷。黄述宇穿上外衣和外裤,整理一下着装,走出了小巷。

金沙街,环绕金沙山,以前曾是荒野山区,现在是另外一番繁荣的景象。白天,金沙街流连着花果香味;晚上,金沙街上开满了红色的“灯花”,数不清的烧烤店在金沙街开张。落在地上的水果被来往的人群踩成了果浆。金沙山的附近是连绵的未有人踏足的山脉,原始的风和现代的欲望在金沙街的夜晚交汇,合奏着贯穿古今的独特篇章。

于叁姐烙锅店,是金沙街上最耀眼也最知名的烧烤店,素来被冠以“低价高值”和“唇齿留香”。不少人称赞于叁姐烙锅店是木泉市“最值得回头的烧烤店”,于叁姐烙锅店这两年越做越大,相邻的四家烧烤店和于叁姐烙锅店合并在一起,提供厨房和桌椅。于叁姐烙锅店现在的生意极好,从十八点钟开店到第二天的早上六点钟,一直都有食客光顾。于叁姐烙锅店的老板娘于叁现在虽然忙不过来了,不能亲自做每道菜,但有一样菜一定得由她亲自来做,那就是罗非鱼。在金沙街,没人敢说自己烙的罗非鱼比于叁更好吃。不少熟悉于叁的人,无论年纪的大小,唤于叁时喜欢唤成“罗叁姐”。于叁今年二十三岁,因为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有三十二岁了,她的心理年龄比她的外貌年龄更老。于叁喜欢“罗叁姐”的外号,因为这个外号让她倍感亲切。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名老练的“狗”能力者,于叁是“非常规事件防范局”的工作者之一。

黄述宇来到于叁姐烙锅店,找了一张双人桌占着。服务员走上前来,询问黄述宇要吃什么。

“小金毛?”于叁刚发现正在点餐的黄述宇,她刚料理完一条罗非鱼。

黄述宇拿着菜单抬头:“于叁姐!”

黄述宇曾在于叁姐烙锅店打过半年的工,这两年间黄述宇都没染过头发了,但于叁还是喜欢叫他“小金毛”。

于叁手在围裙上擦着,眼角的鱼尾纹绽出笑容:“十多天见不到你这个人,你到哪里去了?”

黄述宇:“我回家过年呢。”

“你看着点吧,我还要照顾其他客人”于叁擦完手,走开了。

曹荣国很快找了过来,提着两瓶啤酒,坐到黄述宇对面。服务员端来烙烤的材料,不久后又端来炒菜和饭。两人一边烙菜一边吃饭。于叁烙完其它客人的罗非鱼,轮到黄述宇这一桌了。于叁对曹荣国很客气,一口一个“曹院长”。曹荣国曾是异常收容所的院长,因为两年前抛尸森林袭击异常收容所的事而撤职。现在的异常收容所院长是从海湾省湾东市调来的崔刚。崔刚是“水母”能力者,今年四十五岁,有二十多年的异常事件处理经验,未调来海湾省木泉市之前是“老年工作者事务局”的局长。

曹荣国和黄述宇吃完烧烤就走了,并未喝太多的酒,身为非常规事件防范局的一员,曹荣国和黄述宇不能掉以轻心,要随时警觉不凡的踪迹,及时“劝退”不凡。炎国准备的第四次清算抛尸森林的“筑墙行动”就在今年的六月份,在二月到六月的这四个月之间,炎国将会用最细致入微的监视方式监视木泉市每个角落。

银鳞河边的河畔小区。

陈拾在被窝里打游戏,他的房间内留着一股使人安心的香味。他的床从被子到床单都被小灰换了一遍,睡在里面很舒服。房间的壁纸总体呈橘色,在手机为唯一光源的环境中,橘色的反光和花纹让视觉获得了极其舒服的享受。

陈拾今天的运气很差,打了几局都是输,干脆不打了,静静等待十点二十分的到来。

十点三十分。陈拾的手机同平时一样响起了电话铃声,不用看都知道是杨柒的电话,

杨柒:“喂,今天的任务出现意外了么,有什么烦心事么?”

陈拾:“没有。”

杨柒:“想我没?”

“不可能想你。”

杨柒:“哦,我就知道,没心没肺的陈拾大人。”

“是啊,没心没肺的杨柒。”

杨柒:“眼看就要开学了,有什么打算么?要去哪儿玩,叫上我呗。”

“没打算,要去玩的话我凭什么叫你?”

杨柒:“你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杨柒:“你的寒假作业还在我这儿。”

“哦,你做完了吗?”和往常一样,陈拾的作业都交给了杨柒来做,包括寒假和暑假作业。陈拾高二毕业那年杨柒高考,陈拾以为摆脱了杨柒,没想到杨柒打算复读,还和陈拾一个班。很多人问杨柒“能读好大学为什么不去?”,杨柒回答“要读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杨柒其实是想和陈拾在一起,这件事也只有梧桐家族的人最清楚。

杨柒:“早就做完了,等你来拿呢。”

“懒得拿,你帮我保管着,等开学了你顺道替我交了。”

杨柒:“你还真是潇洒啊,苦了我杨柒。”

“又不是我逼你做的,说得我像个恶人。”

杨柒:“嘿嘿嘿。”

“和你聊天真无聊,睡了。”

杨柒:“你等等,知道明天是几号吗?知道是什么日子不?”

“明天?”陈拾滑动手机屏幕,滑出菜单,看了一下时间。“明天,星期天,二月九日。对了,明天是我们家的生日。”

杨柒:“bingo,哈哈,明天我们就又长一岁了。”

每年维和历二月九日,是梧桐组织建立纪念日,也是每个梧桐家成员的生日,因为梧桐家成员组建成“梧桐”时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干脆大家一起过。

“怎么,你有想法啊。”

杨柒:“明天我们大家的生日,我和小西门她们商量着要大家聚在一起办个派对,妈妈也答应了。”

杨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足够大的蛋糕已经订好了,该买的装饰品一应俱全,准备玩的游戏也想好了,就差把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