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拾见到小灰,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她。小灰一愣后,小跑到了陈拾的面前,她挎着一个米色的帆布包,因为手里握着奶茶,空不出手从帆布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打字。两个初中男生像小灰的左右护法,跟着小灰一起来到陈拾面前。小灰左边的是一个高个子,锅盖头;小灰右边的是一个头发油亮的四眼仔。“小灰,他是你的哥哥吗?”锅盖头问小灰。

小灰僵硬地把头扭向锅盖头。

“你好。”陈拾伸出一只手,率先向锅盖头打招呼。锅盖头“哦”了一声,继续问小灰:“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四眼仔推了推眼镜,打量起陈拾。

豆沙拾伍摆出厌恶的表情,隔开小灰和两个初中男生,拉住小灰的手臂,对两个初中男生说道:“我们家小灰和你两又是什么关系?”

锅盖头:“我们是她同学。”

豆沙拾伍几乎是在锅盖头刚说完就接上了他说的话问:“初中生家家的,少出来玩,家里人不管吗?你父母放心吗?”两个男生被豆沙拾伍这么一说,浑身不自在了。

四眼男生刚开口解释豆沙拾伍问的问题,豆沙拾伍抢话堵住他的嘴:“早点回家吧,你们不是快要开学了吗?我看你们都是金海区读初中的吧,到天南区来玩什么?”

豆沙拾伍说话时。小灰拉开豆沙拾伍抓着她的手,把奶茶递给陈拾,取出帆布包里的平板电脑连忙打字。字打好后,小灰站到初中男生和豆沙拾伍的中间,抬起电脑平板给豆沙拾伍看:“拾伍姐,他们是我的同学,今天我们班有活动,一些学生家长和我们是一起的。不用担心。”

“现在的初中男生我还不懂?满肚花花肠子。小灰你少和他们出来玩。”豆沙拾伍的话听上去是对小灰说的,但无疑伤到了两个小男生的自尊心。锅盖头没有自找不趣,摇摇头就回去了;眼镜男不安地站在原地,手指绊成了“回”形状。

小灰皱眉:拾伍姐,他们是我好朋友。

小灰对打了一行新的字给眼镜男看:她叫豆沙拾伍,平时说话就是这样的,你先回去吧,我去和杨路广说一声。

杨路广正是锅盖头的名字。

小灰对眼镜男摇摇头。眼镜男轻轻地“嗯”了一声,笑了一下,走向了刚才坐的座椅。

小灰边打字边追锅盖头,追上后给锅盖头看平板上打的字。锅盖头看到字,停顿了一下,在小灰的注视下笑出了声,拍拍小灰的肩膀:“我哪会在意?”小灰微笑。锅盖头和小灰之间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锅盖头:“小灰你人真好啊。”

小灰摇摇头,打字给锅盖头。锅盖头等待小灰打字时总会侧过头不去看小灰打字。小灰打完字后都要拉一下锅盖头。

这次小灰打字的内容似乎和陈拾有关。

锅盖头看完后,搔了搔头。“陈拾是你哥哥?哦,原来如此,小灰你要和他一路?我倒是没意见的,我帮你去问问班上的其他人吧。”说完,锅盖头朝座椅走去。

玩鬼屋的两个初中生早就从鬼屋里出来,参与这次的除家长外的所有初中生都在座椅附近聚集。锅盖头和同学们说明了小灰的意愿,在了解陈拾是小灰的哥哥后,一群初中男生不得不同意小灰脱离他们的团队。

小灰远远站在男生们的讨论圈外,偷听到了一些内容,不自觉地笑了。男生们一个个愁眉难展地转向小灰后,小灰预感到这事儿成了。

果然,经过不太长的讨论之后,这群青春期的男生都把撩妹的计划从小灰身上转移到了公园里的其她女生身上。

临走时,锅盖头特意拍了拍陈拾的肩膀,似乎在不甘地说:“你赢了。”

男生们走后,公园里不停歇的细小人流抹清了男生们的痕迹。小灰像平时一般来到陈拾的旁边,拿走陈拾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陈拾见小灰很高兴,但还没和她聊上一句,杨柒就和小灰饶有兴致地说起女生之间的话题。她们的话题无非围绕着近几天正在热播的动画片。

豆沙拾伍被鬼屋吸引住了。天公园的鬼屋是一座小平房,入口在检票亭的左侧,两扇只遮得住半边的布帘后是黑暗的洞口,两扇布帘上画着不同的一黑一白的狰狞鬼脸,门上是一块牌匾,牌匾上“惊心跳肉”四个字像血铸成的。鬼屋的出口在入口的旁边,红油漆的木门,油光闪闪,即使离得远了都能若有若无地闻到木门上的油漆味道。鬼屋的背侧有一个紧急通道,专门提供给走到一半不敢走下去的挑战者。

豆沙拾伍想想都能让自己的大脑刺激得发抖,她迫不及待想要冲进鬼屋退散鬼怪,所以她走到检票亭。检票亭里是一个穿着棉袄,用手机看着抗日片的迷糊老大爷,见到有人站在窗口,从柜子里取出一副老花眼镜戴上,摸住报纸上的打孔机,抬起睁得比较大的一只眼睛:“票。”

票拿在手上,豆沙拾伍打起了退堂鼓:“请问里面吓不吓人。”

老大爷:“吓不死人的。”

豆沙拾伍换一种问法:“里面黑不黑,血多不多,鬼多不多。”

老大爷:“我没进去过。”

豆沙拾伍:“今天有多少人玩这个,有多少人通过?”

老大爷亮出两节手指:“去年有两个吧。”

豆沙拾伍悄悄收回了票。

“要进去快点。”老大爷放下打孔机,捧起了手机继续看电视剧。

一只手拍上豆沙拾伍的被,吓了豆沙拾伍一跳,豆沙拾伍转身。是西门拾肆。西门拾肆拿起自己的手看了一圈。

“我说你啊,没事儿能不拍我吗?大白天的蹿出一个人,想吓死我?”豆沙拾伍。

西门拾肆翻白眼:“嚯,不敢进鬼屋,还被我吓了一跳。该走了,大家都在等你。”

豆沙拾伍平时都是死鸭子嘴硬的类型,现在受到了挑衅,自然就回了西门拾肆一嘴:“你说谁不敢啊?我吗?”豆沙拾伍把票伸进检票口,“老头,检票。”

老大爷又睁大了他稍微大一点的左眼,镇镇地看着西门拾肆,连戴老花眼镜的动作都省略了。

“票。”豆沙拾伍。

老大爷撇嘴,比着门票上“惊心跳肉”的一栏用打孔机打了一个孔。

豆沙拾伍很是骄傲地取回票,在西门拾肆面前摇了摇。

西门拾肆哭笑不得:“你倒是去啊。”

豆沙拾伍不顾地走向鬼屋入口,鬼屋里的寒气侵入她的下半身。这股寒气使她双脚打颤。豆沙拾伍觉得自己被西门拾肆忽悠,她很不爽,退了一步,转头看向身后,她其实想说“还是不去了吧”。

陈拾、杨柒和小灰都站在西门拾肆身边,注视着豆沙拾伍的一举一动。西门拾肆见豆沙拾伍转身,笑道:“快去啊,我们等你早点出来。”

“你......”豆沙拾伍生生咽下一口气,“有本事,我们来打赌。”

豆沙拾伍:“敢不敢?”

西门拾肆:“你说。”

豆沙拾伍:“公平打赌,我先问你敢不敢,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这你都不敢?”

西门拾肆:“呵,哪不敢?”

“那好,我们一人出一百块,谁通过这鬼屋,钱就归谁。”豆沙拾伍拿出钱包,取出一百块,递给了陈拾。陈拾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豆沙拾伍,又看了看西门拾肆。西门拾肆默默地拿出了一百块。豆沙拾伍握住陈拾的手,对他庄重地点点头。“公证人,一切交给你了。”

豆沙拾伍走进了鬼屋。离入口不远的地面上闪着微弱的灯光,说明鬼屋里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豆沙拾伍走进鬼屋后,鬼屋里不时发出电子玩具般小声的“啊”,豆沙拾伍从开头到最后都没叫一声。谁都无法预测到在豆沙拾伍身上发生了什么。直到入口内地上的灯光不再闪烁,电子玩具般的“啊”声消失殆尽。一切归于平静。大家不知道豆沙拾伍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也不知道豆沙拾伍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到底有没有前进?

西门拾肆站在入口朝里面喊道:“豆沙拾伍?豆沙拾伍?”她的声音像沉入海底的石头,惊不起一丝回应。

“我,我在这儿......”豆沙拾伍终于出来了,她扶着墙,从鬼屋的另一面出来,她的双脚簌簌地抖,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西门拾肆忙上去搀扶她。豆沙拾伍不傲了,倒在西门拾肆的怀里。

豆沙拾伍怕哭了。西门拾肆摸豆沙拾伍的头,摸到的只有汗,眼皮子抖了抖。短短十分钟,豆沙拾伍仿佛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拽着西门拾肆的腋下的布料,哭的时候还带着鼻涕。“我走不下去了啦!”

“没事儿,那些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西门拾肆安慰豆沙拾伍,但她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加剧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假如豆沙拾伍被吓成这样不是装出来的,有一些怕黑的西门拾肆岂不是会被吓得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