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可怕的就是『无欲』。当一个人没有了任何欲望,也就对世界失去了耐心,他所能留恋的东西也早已随他的灵魂提前入土。所以,他能做的,自然也就是……
“刚才是不是有个怪人在我耳朵边刺挠……”杰哈维揉了揉痛感不减的头坐起了身。
“这是……”杰哈维环视一周,这已经不是起初所在的那个虚无缥缈的白色空间了,是更起初的矿洞,但眼前的景象确实让人不免胆寒——杰哈维周围像是支起了一层无形的护罩拦住了下坠的岩石。“这就是刚才的白色空间吗?原来就是上了层色。油漆质量不好。”
“奇怪。”那个虽是刚认识但无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貌似她靠得更近了,近得难以用单位来度量。
“什么玩意儿。”
像是耳鸣,只在脑袋里嗡嗡嗡,还是那般飘飘渺渺没有多少实在感,明显能知道的是那声音像是在脑袋中反弹回荡。
“按理说,跟我签订了契约的人,对于『感情』来说,应该变得麻木呀。你这个说话方式,跟刚才没差。难道是缔约失败了……”
“喂,不会是寄生虫跑我脑袋里学了人话吧。”
“我是你妈!”女声气急败坏地说。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这还是矿洞吧。”
“我救了你,如你所见。”
“我当然知道……话说,这么久了,您老人呢?”
“我是意志,我不是物质。”
“你这已经超越唯……算了,跟你谈哲学应该没用吧。”杰哈维摆摆手就收回了那套上了一半就因辍学下矿而中断的政治哲学理论。
“我已经附着在你的精神上了。”
“我的精神上!?恐怕是个魔鬼。”
“呵呵。”女声又愉悦地笑着,“你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杰哈维摸了摸干净的下巴,皱起了眉,“这么说来……脑袋好像变重了。”他下意识抬起了手像脑袋跑去,一抓——
“我头发变长了!喂!我声音……没问题。我不会慢慢变成女人吧!”
“孩子别乱想,只是给你变了个相貌。”
原来如此,换脸起义而不引得怀疑。
“嗯……那我们怎么出去啊”杰哈维思索了一阵子说道。
“交给我操作吧。”
“你以为给你鼠标键……”杰哈维还没吐槽完,突然毫无痛苦地失去了意识,跪倒在地之前又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睛里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坚毅。
“真麻烦。”“新杰哈维”用着娇气的男音说,一边撩起了长过肩头的头发,顺手抄起兜里捆铁管子的带子把头发扎了起来。
杰哈维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岩石,又低下头看着那岩石后矿道的方向,“接下来……”他抬起了高贵的右手对准那褐黑的石壁,突然之间,那层无形的护罩消失了一般,四面八方的岩石向这一个地方滚来,欲迅速地掩埋这底下的每一角落。但是——
嘭!岩石碎成了渣屑又飞散到空中,杰哈维的手依旧没有放下,而新一轮更上一层的岩石又坠了下来,而它们也依旧没能摆脱命运的安排。就如此,杰哈维又进了矿道;就如此,杰哈维也慢慢在朝着地面行进。
“呼呃!什么情况?”杰哈维惊魂未定地说,眼神没了刚才那番坚毅,但多了几丝人情。
“走通咯,要我打洞的地方。”
“你是鼹鼠吗?我……依稀能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真的很特别呢……话说,不要老吐槽我。”
“忍不住,这太新鲜了。”杰哈维双手握拳,咬着牙兴奋地笑道。
“上面就是地面了,你想好了吗?再往前踏,你就不能回头了。”女声温柔地警告着涉世不深的小鬼头。
杰哈维止住了步子,愣了一下,又回过头看向那身后貌似被第二次开出一个又一个大洞而又被小石子、碎屑掩埋矿道,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但生活总要向前,杰哈维发自肺腑地微笑着,又转过了身,对准了光芒照进的道口——
“身后,是岩石啊,是曾经差点要杀了我的岩石啊。身前,是阳光呐,是马上就要拥抱这个世界的阳光啊。又怎能回头呢?”杰哈维笑着再次迈开了步子。
“呵呵,真是个令人欣慰的,好、孩、子。”
“好了,少来我妈那一套了。地面上全是军队吧,貌似说服起来挺难呢。”
“我这次半操纵,就让你看看我赋予你的能力吧。”
“半操纵?来吧。”
打了个寒战后,女声率先问道:“有感觉吗?”
“没有。”说着,杰哈维的左脚自己便抬了起来在空中打着转。
“看吧。”
“好了我知道了。”
近了,那个光电,渐渐地,那光也像是被发射出来似的,而那道口也到像是一盏巨大的探照灯,就径直打在了杰哈维身上,杰哈维在黑暗中,迎着这束独属于他的光芒不断向上。
敌人也在靠近,早在几百年前就在向他靠近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层罪恶就是一直笼罩着整个拉法尼亚,而从今天开始,拉法尼亚又会陷入新的混乱,但这场混乱之后,也无疑会带来新的宁静。而两种宁静的区别就是一种短暂,一种长久。
“艾森……死了。刚才那通电话,我为什么要打……为什么,为什么!”维奇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不知该作为发小之一好朋友的死而哀悼,还是该以帝国士兵的身份对即将反叛者的亡表示安心?不得,不得……
“喂,维奇!干嘛呢?看呆了?给中央报告没?”
“啊?哦,报告了。”
矿道口依旧有少许烟尘飘出来,这是震动带来的效果,可见这次地震非同一般,其实质也的确非同一般。
“下面的,死完了吧。”看似是中队长的人物感慨道,要是被杰哈维听到,定是会骂一句假惺惺。
“是吧。”维奇挑起了眉毛无奈叹气道。
“喂,拉法尼亚的狗。”一个冷漠的声音夹着瘆人的寒气从矿道底下冲了上来,分明没有多大声,但整个地区本正在各自讨论的士兵都把目光聚了过来。包括地面的后勤矿工,所有人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个可能会有鬼混飘出来的矿道,有些人更是吓得瞳孔都小了一圈。没有人敢呼吸,好像在怕那呼吸所带来的身体的起伏会招致弑人的恶魔。
果不其然的,『恶魔』出现了,他把着矿壁走到了地面,冷冷地扫视了一边这个矿道上的士兵和后勤工,又再次环视了一遍这个地方,好像在恨看不清所有人。
“你要是透得过我意识,应该知道这群士兵里谁是不能杀的吧。”
“我知道,小声点儿,现在嘛,是我的时间!”
“喂、喂!”一个小卒颤巍巍地端起了步枪,枪口摇摇晃晃地指着重生的杰哈维,他显然是被长官下令开口的,“报、报,报上你的工号!”
“工号?”杰哈维拖长了音不屑地说,“老娘……哦不,老子,『魔术师』!”
“少来!”士兵奋力喊出了声,又一点点地往后挪了挪,“你是谁!”
“白痴,只会狂吠。”杰哈维小声地冷淡地说出了这句完全不同于他风格的台词,但好在声音没被哪个人听见。不过,就凭现在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在”的。
“『虚实同生』。”
杰哈维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掏出了大腿上别着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向杰哈维鞠一躬后,呯呯呯——
跟他妈邪教仪式一样的集体自杀,真实地发生在了这一刻!帝国士兵们在枪火声里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渐渐地,血泊间的空隙被掩埋,它们连成了不断的血湖……唯独一个士兵,活了下来——维奇·杰菲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