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叩叩叩——
“请进——”门诊室内传出一个男声,招呼我进去。
我立即进入门诊室,把受伤的左手伸出来给他看,并简要解释了受伤的状况。
他拿出医用手电仔细检查了我的伤口,我这时才发觉有一块玻璃渣扎得比较深,但是血已经基本靠自身的血小板止住了,明明并没有什么痛感我还以为只是擦伤而已。
“幸好不是惯用手不影响明天的测试,我立刻为你处理伤口,是落同学对吧?”他看了一下我挂号的资料,这样询问。
“是的。”我点点头。
“那你坐到这里来,落同学。”他指着一旁的治疗台,让我坐到他的对面,我乖乖照他的吩咐做了。
他拿捏镊子取掉碎玻璃渣的手法十分精准和快速,我还没感觉到疼他就已经把伤口处理完毕。最后,他涂上碘伏消毒液的同时用纱布快速包扎我的伤口,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一分钟。
“这样伤口就没问题了。记得明天后天和大后天的晚上都来换一次纱布和消毒液,还有我写的单子上的药物一日温水吞服两次,特别是写出来不能吃的东西要忌口,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他边说边快速记录着所有的东西,在电脑上输入要开出的药物,等会我只要到药品厅付钱就可以领到他开好剂量的药物。
“嗯好的,谢谢东医生,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拿过他递过来的单子,打算离去。
“如果你觉得已经没有问题的话,当然可以走了,落同学。”闲下来的他平静地微笑着,雪白的镜片在灯光下无比闪耀。
“若是我还有问题呢?可不可以拥有询问的权力?”我虽然转过身,但是在到达门口前又停止了步伐。
“当然可以,我校的特招生同学。”果然是这样,从他口中吐出这句话之时,我差不多就能确定他的身份了。
很简单,他是校方派来不让我动任何歪心思的保障,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除了通关特招生测试以外无路可走。
我重新回到他面前,保持着直立的站姿。
“既然东医生已经给了我这么个机会,那么我就什么也不顾忌地随口问一问……”说到这里时我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笑容愈发明显的东非明,感到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东医生,你根本不是今天的值班医生,而是校方专门为了应对我派出的应急人员吧?”
“呵,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居然怀疑我的身份……”
“不是怀疑,是肯定。毕竟我在一楼的挂号厅屏幕上并没有看到东非明这个名字,而且明明除了我以外门诊人数为0,又何必让我过了十五分钟再过来……恐怕是监视着我的校方联系您赶到需要一定时间吧?”
“这个……”他闻言一时顿住,犯了难。
“能请您解释一下吗?”我步步紧逼。
“好吧,本来我是有保密义务的,但是你都已经推理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没错,我就是校方专门派来应对你也就是特招生的医生。为了监督特招生考试的顺利进行,高层可是费劲了心思,你应该感到非常荣幸。”他凛然一笑,像是恫吓一般故意用声音强调了“荣幸”二字,眼神也紧抓着我不放。
荣幸吗?真是个让人发笑不已的说法,要不是性命攸关我才不想和这个医生废更多的话。
“确实我很荣幸呢,能受到这种‘特别照顾’……”我毫无感情地怼回去。
“无论如何,你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请不要随意说出可能不利于己身的话。”一点也不放松,他立即用话语警告我,让我不要乱想乖乖服从校方的指示,否则得不偿失。
“也就是说我想要装病躲过考试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医生是被校方安排的,即使我有手段贿赂您也会立刻被检举吧?”
“没错,自残也是无用的,因为监控录像可以拍下一切,直接视作入院考试的失败,后果就是很简单的咔嚓一下罢了。”他冷笑着,用右手做出抹脖子咔嚓的动作,吐露出非人的话语。
“可以说我意外受伤超乎校方想象吗?”
“你很敏锐呢,因为这件事太过偶然了,校方高层才会立即派我前来处理,要是真的是右手受伤到无法继续参加接下去的测试,那么501位的排名你也坐不住了。不过也只是调整一下排名而已,你再聪明也不可能在完全的监视下弄个瞒天过海的偶然出来吧?而且无论你耍什么花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你参加了突击测试之时起,你除了接受特招生考试以外别无他法。”
“毕竟只要有了参加测试这个事实,就算我意外受伤不能参加之后的考试,成绩仍然有效结局并不会发生改变。”我冷漠地陈述事实,像是事不关己。
“对,不过我很看好你。”他微笑了,“千红代博士向我推荐你,可不要就这么死掉了那可太扫兴了。”他那像是看着有趣玩具的眼神十分恶心,我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你问完了吗?我可不打算太迟回去。”他整理了自己的公文包催促我离开,看了一眼雪白墙壁上指向九点的时钟。
“很抱歉,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想身为校方监督员之一的您一定会为我解答……”
“哦,是吗?”他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摘下眼镜后精心擦拭着那副眼镜。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瞳孔有一只是灰绿色的,一只是普通的黑色瞳孔,可以说是少有的异瞳。
“请告诉我吧,关于那个房间的事,5号房的意思……”
他的眼神在听完我的话后骤然变冷,转为让人不理解的嘲笑。
“可以,那我就告诉你吧。”他吃惊了一会后,终于做出了他的回答。
8
即使非常讨厌也没有任何办法,我走进电梯,按了某一层后向下。
叮咚——电梯门应声而开,我看了看门外的微弱光线,感觉血液在体内突然凝滞了一般,格外骨寒。
9
终于离开医院踏上返回寝室的路,我一边感慨着随便散散步遇见了这么多糟心的事,一边加速步子往回走,虽然距离门禁还有点距离,但我现在一秒都不想多呆了,只想扎进绵软蓬松的白色枕头睡觉。
但是很不巧的,天不遂人愿,在我快要离开公园的同时,一个急速奔跑的女生不知为何没注意到我撞了上来,然后两人来了个十分不幸的冲撞,纷纷坐倒在地。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居然前后连续被撞到两次,出门不利啊……
“对,对不起同学,你有没有受伤?是我不注意……”她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想要拉起我。
“没事的……”我摇摇头,只是自己爬了起来,没有麻烦她。
此时此刻我才注意到,少女栗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徐徐飘散开来,额前的齐刘海遮挡不住她满溢出的忧伤和痛苦,面颊上还残留着刚刚哭过的泪痕。
在公园入口的路灯下,灯光正好照亮了二人对视的目光,我认出了她是班上特别受欢迎的班花樱川浔。
她头上戴有像是个人象征一般的白粉色蝴蝶结头饰,我不会认错。相对的,显然她没有认出我来,看来我真是像空气一般的存在了,就算是特招生也完全可能不受同班同学关注。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少女急匆匆低着头,想要立刻转身奔跑进公园深处。
“等一下,已经快要十点了,你可以说我多管闲事但是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比较好,你再跑的话就可能深入夜晚比较危险的地方了。”身为同班同学,我时时刻刻尽着自己应尽的义务。
“唔……”她茫然地看了看前方,迟疑着停住了向前走的脚步,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居然跑到这里了吧?
“谢谢你,同学……我情绪失控只是想要逃走,差点就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泪水仍然盈满了眼眶,只是身为女生的自尊让它不在外人面前不争气地流下。
阻隔的乌云渐褪,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了她美丽的面庞,以及那只在月光中格外晶莹的蝴蝶头饰。它似要在此刻翩飞离去,化为广寒仙子,回到光明的圆月之中。
咦……为什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的东西……一阵剧痛猛然在我的脑海里扩散开去,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你……喜欢月光……吗】
【喜欢是什么感觉?】
【这……这我也不知道啦……突然问我什么的真是狡猾……但是……比起月光我更喜欢星光……】
【……】
【又不说话……了吗……真拿你没办法……我叫……雪……再一次认识我吧……】
皎洁月光下少女模糊不清的面庞在记忆中闪烁着,一切都记不清楚了。很奇怪的是,只有那个笑容特别的明晰,在遇到相似的场景之刻重新浮现于记忆之海。
“你没事吧!”看到我突然蹲下身捂住头怎么叫也不应的樱川浔慌得要命,差点就要打医院的急救电话了。
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去一次了。
不过,还是要感谢她让我想起了即使是很可能并不存在的记忆片段,我摸出了小心叠好的淡黄色手帕。
“我没有关系,刚从医院回来只是老毛病而已。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哭,无论如何请收下这个,可以擦一下眼角的泪水。”我将之前从另一位少女手中得到的手帕转送给她,反正她已经送给我了正好可以拿来用下,不然这一块只有女生才会使用的绣有可爱猫咪图案的手帕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了。
“谢谢你,真的可以吗?”她迟疑着,没有接过我递出的手帕。
“没有关系,这只是一点小事。”我摇摇头,示意她当然可以收下。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推三阻四也不是我的性格。谢谢你啦同学,我过几天洗干净就会把手帕还给你的,再见!”她接过手帕擦拭眼角,向我再次道谢后便立即离开,走向了寝室的方向。
等一下,不问我的名字怎么还给我啊?看来她真的是有点伤心过度缺根筋的样子或者说对我根本丝毫不在意吧。
但是我也才想起,那块手帕因为之前包扎过伤口有我的血迹残留不应该送人的,可是她早已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跑步离开的吧,我也懒得去追她,已经送出去了也不好意思再要回来,希望她不要在意。
算了,可能我脑子也缺根筋了吧。
我自嘲着,在银色的月辉之中,同样踏上了归寝的道路。
——正文算是和月亮有所沾边吧所以中秋番外因为没什么内容可写取消掉了,在这里说一句迟来的中秋节祝福,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9月15日0:43青岚之风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