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孟子晗原本匆匆赶到医院是为了见金至念，准备敲门进去时听见了欣云阿姨提到自己的名字，便停下了脚步。

病房里，传来欣云阿姨的声音:

“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毕竟对方高价收购了市场上绝大部分股份，可以帮助公司暂时度过财务危机。”

“你动什么都可以，这种事等至念醒过来我怎么和他交代！”金锐成的情绪很不稳定，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欣云阿姨一时不敢回嘴。

只等了金锐成的呼吸回复了平静，才回道，“你这个老脾气，越老脾气越坏了……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平平安安过一生有什么不好呢？何必把孟子晗这孩子也搅进来。”

听到这，孟子晗似乎明白了当天欣云阿姨暗示她和金至念不能在一起的用意，金至念的生父迟迟不肯和他相认，也许都是因为要等待给度云鹏致命一击，也许真的像欣云阿姨所说，是为了要保护他们。

忽然门锁动了一下，孟子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转身离开。

回到学校，孟子晗合上笔记本电脑，关于明锐和星辰的网络新闻如轰炸般侵袭她的脑细胞，她无力地靠在椅背，闭上眼睛。

明锐和星辰的前身有着错综复杂的盘结。早在十年前，明锐和星辰就结下了梁子，内情没有人知道，官方说法是理念不合导致分化。而且明锐与星辰分家的确是非常苛刻的条件。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锐的艺人一个接一个遭遇意外，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直在走下坡路。

孟子晗早就知道，度余生的母亲林怡如也曾是明锐旗下的艺人，最后死于一场意外。如果，星辰和明锐有如此深的恩怨，那么度余生和金至念必然会视彼此如仇敌。

就像她看到的那样。

她不敢往下想。

 孟子晗躲在琴房里，对着电子琴为乐队的新歌写琴谱、写和音、修旋律。她坚信金至念一定会苏醒过来，在这之前要替他做好所有的事情。

想起金至念，随手弹出的是《我等候你》，前几个小节她的手已经抖起来，孟子晗仰起脸做个深呼吸，之后含胸俯首，琴在指尖轻触间缓缓地流泻着一种让人沉浸的安然，缓慢着又不动声色地欣然加快再缓慢，连同着一种怀念的东西一起在蔓延，像是一直封闭的地方，恍然射进耀眼的光。

这首《人间四月天》的插曲，倾诉着徐志摩对林徽因的那般痴恋……

眼前出现那天的画面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队员们完全被音乐点燃，活力无限。

“完美了！出发！”钟离第一个带头冲出排练室。

“又要在外面演奏？”孟子晗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别怕！今天的曲子没有键盘！”金至念拍了拍孟子晗的肩膀。

“那我做什么？”孟子晗完全处在懵懂的状态。

“看我啊！仔细地看我！仔细听我唱歌！”

孟子晗带着疑问，跟着大家来到海边。蔚蓝如洗的大海依旧是如此平静，如此迷人。海浪和人流似乎也无法抵御这群年轻人的活力与激情。

在犹如温润耳语般娓娓道来的前奏之后，是钟离的贝司和金至念的吉它对弈，那尖锐而刺耳的音律如同现实的嘈杂、喧嚣，让人无处可逃，迷茫，躁动，又仿若四周逐渐闻声赶来或是好奇或是冷眼旁观的人群。

穆野激烈的鼓点声一下下敲击着听众血液里的热血因子，使人群瞬间沸腾起来，那是和命运抗争的呐喊，寻求自由的呐喊，是重新寻找自我与价值的呐喊……

接着，钟离强劲的贝斯，如临千军万马，又如一场狂欢，烟花点燃在空中，明亮耀眼。

旋即，金至念优雅干净的歌声在强有力的鼓声和吉他声中脱颖而出！那是穿透世俗所有的冷漠压抑欲望的救赎，周围的观众越聚越多，所有人就像仰视着神殿的序章，等待着他震慑人心的音律，等待着那声音在优雅中再次疯狂起来——

孟子晗习惯性地抬起头，看看窗外艳阳高照。

然后才仿佛真的从梦中苏醒般的摸了摸浸满泪水的定音滴。

Loft里，涂鸦墙上蓝色一点点的消退直至变成净白。

穆野和钟离眼前的精灵爱丽丝一下清晰一下不见，逐渐逐渐的从模糊到最后完全消失了。

“看来，子晗是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了。”穆野定了定睛，直到确定再也看不见爱丽丝，说道。

“这样对她也好，我们的灵力都被封印了，她一个人的灵力分给我们三个早晚要出事。”

“只是不知道度余生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个东西。”

“你瞎操心什么，是什么东西不是我们说话算的。真的对她不好，还至于让小仙女恋恋不舍？”

“也是，300万的违约金不大也不小了。”

“我说屌丝男士，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啊。”

两人没有一如既往的“撕”起来，心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