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千的短信，“ACE”再一次来到地下基地。
依旧是没有什么装饰，但是杂乱无比的银色房间，不对，比起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变得更乱了。
“你来了啊。”
女研究员瘫坐在靠椅上，从门口的位置只能看到些许银色的长发。
皱了皱眉头，“ACE”跨过仪器与杂物堆积出的困难地形，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女研究员。
“你的外卖。”
“哦哦，你的效率可比专职送外卖的高多了。”
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接过少年递来的装着饭盒的袋子，女研究员左顾右盼，但是无论是桌面还是周围的地上都已经没有能够让她放置盒子的地方了，千就这样和垃圾堆一样的场景僵持了起来。
看着对方有些滑稽地和自己较劲样子，“ACE”叹了一口气，将对方桌上的东西搬走，暂且堆积在别的地方。
“咦，挺贴心的嘛。”
稍微夸奖一下对方，少女将袋中的饭盒一块块地摆放在操作台上，开始大快朵颐。
‘虽然外表一样，但是只有怠惰的性格完美地继承了下来。’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ACE”在旧世界就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几乎从不离开研究室的少女，每次都要把房间堆满杂物，连午餐和晚餐都要护卫们带到房间里食用。
“你是不是也该收拾一下房间了。”
“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把沾满了浓稠酱汁的意面吸入口中，千用塑料制成的一次性叉子指向了“ACE”。
“都是因为你之前和那些孩子搞了什么演唱会，好像闹地很欢的样子。结果爱绘也去参了一脚，一有空就跑过去帮忙，搞得连帮我收拾房间的时间都没了。”
辅佐官的工作里可不包括给研究员打扫卫生啊。
“你也去的话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不要，我才不想出去。”
虽然碧卡也有邀请千去现场观摩，不过女研究员以工作繁忙为由果断拒绝了。
“一直缩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
“不要，这里地方大好玩的东西又多，我超喜欢这里。滋溜——而且，我对身体的掌控力可是你也没办法比的，‘人类最强’先生。”
“……”
明明是一边说话一边进食，但是声音却没有变模糊，而且一手筷子一手叉子同时使用，这大概的确是掌控力的体现吧。
“然后呢，你不会让我特地过来一趟只是为了给你送外卖的吧？”
“滋滋，当然不是。”
将炸的油光发亮的煎包咬碎，千从堆叠的平面终端中翻找了一会，抽出其中一枚递给了“ACE”。
“之前的检查结果，喏。”
“不……这只是涂鸦吧。”
屏幕上显现的并不是身体检查的数据显示界面，而是某种绘画程序。
上面是某人的全身画，凶神恶煞的黑发少年，怎么看也是“ACE”没错了。
小人的下半身被完全涂黑，用红色的箭头标注着“重度同质化”的文字，下面还有一行“不用担心，其他地方也快了”的追述。
“这是目测的，并没有能够辅助我进行检查的仪器，只有我能够看见，所以也只能画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目测的，不过同样作为有别于这个时间的特异点，或许女研究员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能力吧。
“看起来好像没救了。”
“差不多，这么一大片的地方已经污染了，想必你也发现了吧，自己的血液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了。”
女研究员用叉子在“ACE”的身前比划了一下，再用筷子夹起一枚蒸饺，沾了沾醋递到少年面前。
“要来一口吗？我有点吃不下了。”
“……不用了。”
他并不饿。
“那就留着当夜宵吧……那么继续说你的问题，对照了现存的以旧世的物理学为基础的研究数据，加上我自带的理论，我得出了稍微有些异想天开的理论。”
“自带？”
“不用在意，和你一样，我在成为这个状态的时候也损失了一部分携带的……记忆。只不过原因和你有些不同，而且我剩余的记忆可靠性比你高上无数倍而已。”
“不过，实际上，我也只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往昔的一切在脑海中都是那样的清晰，但是唯独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组成的，已经完全遗忘了。
“真的吗？但是，忘记了名字，不是等于已经忘记了一切了吗？”
“……”
比起斟酌对方的话语的含义，“ACE”更加无法想象到眼前的女人竟然会有这种感性。
“继续继续。”
从被杂物挤到桌子边缘的纸盒里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少女随后从桌子上的文件夹位抽出了一大叠平面终端——这个时代的纸质文件还是挺常见的，不过唯独千的办公室基本是由电子设备构成的办公环境。
“如果把我们所在的时间当做这块的话……”
千伸手从“ACE”手中抽回了刚才的那块终端，将其插入桌面上的一大堆终端里。
“通常状态下，其他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是这样排列的，互不干涉，终端的两面可以当做一层‘概念膜’，在稳固了自己的区块之后防止内容物泄露到其他的地方，就是断绝了当前维度的T轴（时间）与其他的时间交汇的可能性。所谓的穿越时空，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时间倒流了，而是你穿越概念膜来到了处于这个时间点的世界。”
“不是在讨论我的身体吗，为什么忽然跑到物理学上去了？”
“ACE”并不是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内容，不过感觉与眼前的正事没有什么联系。
“别打岔，我在说的是你的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在穿越了时间的狭间后，你应该沾染上了隔绝T轴的概念膜。同质化的扩散变得迟滞，大概也是因为的身体‘内部’时流紊乱的原因，这是高维度的阴影对于我们的世界产生的侵蚀，如果是更高层次的力量，能够阻止同质化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说到这里，千咬了咬牙，似乎非常不甘心。
“可惜，如果我能够解析你的存在的话，就能在一瞬间将这个世界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
似乎无意中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野心。
“等一下，你自己的身上，没有这个‘概念膜’存在吗？”
“我和你是不同意义上的‘异乡人’，没什么好比较的。”
关于有什么不同，少女绝口不提。
“还有……人类真的可以穿越时间吗？”
并非对于现在的世界有所不满，但是“ACE”觉得或许在一切结束之后，或者在哪一天自己的使命迎来了终结，自己有可能想要回到那个时代去，再见一眼活着的“她”。
“曾经可以——在‘sera’成为‘神’的可能性出现之前，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有机会穿越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断绝“ACE”的想念，女研究员在说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话题之后，终于又绕了回来。
“好了好了，说太多了。其实这些和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你是绝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覆盖在你身上的‘膜’正在衰退，虽然看不到但是我感觉得到……别问为什么。至于阻止‘同质化’的办法，还在研究中，等会陪我去一趟无重力室，保险起见还是做个引力图谱。”
决定动身后，女研究员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随便抽了一块平面终端抱在怀里，然后从抽屉里摸出电光笔，指了指散乱在房间里的几个设备。
“帮我把这些搬到检查室，之后要用到了。”
“哦。”
额外的身体劳动早已经在预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