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出几步，程洙已经感到身后传来了酸液喷射的嘶鸣声，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躲避的能力，索性借着前冲的力道，让自己摔倒在地上，一团墨绿色的液体从他头上划过，砸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将水泥的路面腐蚀怠尽，甚至露出了道路下面的泥土地基。

雨咲跳过断墙，反身将跳过的墙壁继续当作掩体，一弹匣子弹全部倾斜在追来的异蛇头部，子弹的冲击力将异蛇整个上身打得倾倒在地上，但是追来的另一条异蛇却借着雨咲换弹匣的那一刻，贴近了雨咲的旁边，它似乎有一定智力，明白雨咲手中枪械威力不是那些老式步枪能够比拟的，也不喷射酸液，直接张大巨口朝着雨咲咬去。

“雨咲，后退半步。”程洙从摔倒的眩晕中面前回过神来，他并没有经过专业的练习，并不知道前倒这个战术动作需要的技巧，也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只是比起来被酸液溅到，摔一跤明显不算什么，现在他两只手都感觉向要断掉一样，不过还好能够发力。

他拿起莫辛甘那，朝着异蛇的头部开了一枪，因为本来就是半仰着在地上开枪，第一次发射的冲击力让程洙重新躺回了地面。

几乎是在程洙发布命令的一瞬间，雨咲立刻丢弃掉了手中的弹匣，一脚踹在异蛇的腹部，整个人借力后仰，向后翻去，子弹擦着她的身体打过。程洙没有学过瞄准，又不像周曹有着技能的加持，子弹并没有按照他的愿望打进异蛇张开的嘴中，在它鳞片上擦出一点火花便消失了。

不过这只异蛇似乎也是见到了同类惨痛的教训，本能地闭上了嘴，头往后偏去，发现打偏后，才重新朝着雨咲扑来。

“异蛇还能够用咬的吗？”程洙已经愣住了，在《星海争霸》的设定中，异蛇本身脆弱无比，看起来有着厚实的鳞片，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武器火力低下，实际上机枪兵都能够将异蛇的防御打穿，而且如果近身后，它们连一只地行虫都不如，之所以作为高级单位，仅仅是因为它们有着强力的远程输出能力，程洙没有想到它们的近战也能也这么强。

关键是这个近战动作已经超出了程洙的认知，越是习惯用经验去应对情况的人，跳出经验外的时候会比不靠经验的人更为陌生，程洙现在就处于这种未知领域。

但是程洙还保留着思考，他现在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异蛇，但是他明白需要将雨咲先撤离战场，不过这并不是他擅长的范围。

战术是一种有着极限的东西，它不会随着人想完成的意愿去改变，往往在你定下战术的那刻，胜负就已经决定。

比如当你多线进攻失去了部队掌控，你必须要舍弃一些战线的指挥，让自己的注意力保持在最重要的战场上，不然可能导致全线崩溃；在部队陷入包围时，为了不浪费运输机，不应该让运输机去接送过于危险的部队，防止产生更大的损失。

战术不像操作，操作即使到最后一刻，你还能够说自己应该去竭尽全力，就像漫画或者小说之类的，主角总能够在最后的关头爆发，但是战术在某一刻，使用者自己都明白失败已经注定。比如程洙现在就很清楚的明白，他没有办法对抗异蛇，因为长期玩即时战略游戏，他已经习惯了舍弃战术范围内所做不到的事情，强求只会让自己更加烦恼。

但是游戏中的部队能够重新制造，那么雨咲还能够重新召唤吗？即使重新召唤又能够做什么呢？不久前乌列问了自己的问题“自己不适应战术的时候会产生怎么样的反应”，想不到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去回答。

程洙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回答，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像在现实世界中，他赢不了就是赢不了。

虽然战术总是告诉自己要用兵如泥，但是想起这位女孩相信自己的认真神情，程洙更多的是责怪自己的无力，现实世界中他游戏中不一定会赢，生活中也不一定会赢，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思考怎么胜利。

“我在怕些什么!”程洙跳起来，朝着异蛇冲过去，手中的莫辛甘那伦圆了甩在异蛇身上，但是却没有丝毫撼动它的身体，程洙感觉自己像砸在了一块钢板上，反而被震得枪从手中脱落，异蛇咆哮一声，立刻转移了攻击目标，朝着程洙扑来。

程洙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凸起的黑色鳞片，暴露在口腔外面的几枚错乱的利齿，还有口中缓缓流出的绿色腐蚀性液体。

在最后的一刻，雨咲背后的双翼喷射出炙眼的蓝色光芒，她从地上跃起，将整支手臂送入异蛇即将咬住程洙的口中，然后整个身体撞在异蛇上，将异蛇撞开。

她的整条左手手臂的外骨骼都冒着白烟，她用另一只手提着程洙的辐射服后面，一同向后跃去。

“哐当。”这一次跳跃的速度和之前脱离工厂的速度完全不一样，跳跃的时候，程洙几乎快看不清周围的场景，雨咲的喷射口开到最大，带着程洙向后跃去。

极大的速度的后果就是雨咲自己似乎也无法控制外骨骼的运动，她带着程洙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建筑外墙上，程洙是被抱在怀中，只是感觉到有一股冲击，但是他听到雨咲在身后发出了一声闷哼。

“你……”程洙还没有来得及说其他的东西，雨咲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刻带着程洙往上跃去，连续跳过几个窗口后，她自己挡在前面，将房屋外的玻璃撞碎。

这里应该原本是一个居住区，两人落地后摔进了空旷的客厅中。

两个人算是勉强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防止有异蛇突然靠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们将屋子里面的几件大型的家具全部堆放在门口，确定将门口堵死了，这才放心地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在放松的那一刻，程洙才明白自己又累又饿，在被异蛇突袭的那一刻，所有的食物背包为了方便行动已经全部被丢下了，以程洙的体力现在基本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

雨咲的外骨骼没有长距离作战的功能，但是似乎是为了给突击前补充能量，有一些紧急食品，虽然只有一个人份，不过两个人一餐填饱肚子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紧急食品是一些只有几厘米大小的压缩饼干，也没有什么味道。

程洙一边小口的吃，一边打量雨咲的伤势，因为整条手臂送入了异蛇的口中，雨咲的左手外骨骼已经基本全部变黑，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脱落下来，露出下面的防辐射服，还有脸上有着几道玻璃划出的口子，除此之外，应该内脏也受伤了，程洙看到雨咲一边小口吃着粮食，一边擦拭着嘴角流下的红色液体。

“你的伤势，不要紧吧。”程洙说出口感觉自己像个白痴，就算伤势要紧，他也没有相应的医疗知识。

“没有问题，大概休息半个小时候就能够回复战斗能力，侦察型外骨骼本身就有自动修复效果。”如同雨咲所说，变黑部分的外骨骼，上面的黑色物质正在一点点掉落，露出原本的银色金属，“属下认为，指挥官刚刚的做法并不像是一个合格的指挥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有些冲动了，只是突然想到了乌列问我的一个问题……”程洙知道，如果雨咲拥有着这样的机动能力，那么自己刚刚不过去，雨咲完全能够脱离异蛇的攻击，但是因为自己冒然上前，所以雨咲才不得不和异蛇正面对抗将自己带离陷阱并且受伤，虽然他没有成绩不好，但是还是常常读一些兵书，明白一个真正的指挥应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因为时刻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能够带领下属完成任务，如果自己的心态因为战场的情况都受到打扰，只会连同影响自己掌握的部队。”雨咲虽然尊敬程洙，但是似乎并不是盲目的崇拜。

“我只是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不适应，这里不像我之前一样，不熟悉的环境让我没有那种能够按照自己的节奏取得胜利的感觉。”程洙没有反驳，而且因为自己才让雨咲受伤，她能够责怪自己反而让他安心一些，“我需要思考一下，想想怎么才能应对不擅长的情况。”

雨咲并没有辩驳，她略微点头，然后正坐在程洙旁边，继续进食。

程洙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不是害怕自己的死亡，他害怕自己不能够帮助战局。

对于他来说，以前最重要的事情只有游戏了，但是时常他也不能白，自己一直坚持练习的游戏究竟能够干什么，不可能去参加职业，并没有过人的天赋，只是不断的练习，常常让他觉得一直坚持练习是一件很无力的事情，所以在这个由游戏组成的世界，他更希望自己的战术能更彻底一点，至少能够让自己指挥的部队安全活下来。

他知道这不像平时的对局，之前他告诉乌列自己和很平静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他输不起，游戏结束了一局可以重来，只要能够赢下大部分比赛，他都能说自己够强，也没有一个职业选手说自己能够稳赢一场比赛，但是现在他不能输任何一次，这样的压力让他的思考不由得有些停滞。

他不明白怎么样适应这个不算熟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