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处的深山,山上已经开始逐渐起雾,他不由得悠然地吹起了口哨,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左右吧,哥哥应该已经结束了社团活动,正在收拾东西过来了。
“三轮空?”背后响起了叫他的声音,但是却并不是哥哥,三轮空回头认出了他,是足球部的主将,不过因为三轮海在篮球部出尽了风头,这让足球部不自觉地没落了下去,所以主球部的主将不由得心情不好,在学校遇见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三轮海,或者三轮空的麻烦,三轮海总是不动如山,站在那里,凭着气势就让主将将挖苦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面,这让他全部的火气都发泄在了三轮空的身上,“真是个怪人,你手上都爬上虫子都看不到吗?不会是个瞎子吧?”
左手的外套上有一只千足虫,其实三轮空早就看到了,但是他觉得,千足虫停在他手上可能是想休息一下,所以也就懒得去理睬它,不过最近主将看起来心情特别不好,三轮空想了想,还是伸出右手,捏着千足虫,将它放在了地上,千足虫在地上转悠了几圈,缓缓地爬走了。
“你……”看到三轮空捏住了千足虫,主将不由得被吓得后退了半步,这让他立刻懊恼了起来,因为他的右手还挽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女孩也因为三轮空捏住千足虫被吓得退了半步,但是她原本以为男朋友会挡在自己面前,没想到男朋友反而比她退得还要远,甚至还隐隐有着将她推出去在前面的情况。
她用责问的眼光看着主将,主将也知道自己失了面子,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吓到,而且是被所有人都认为奇怪的小子吓到,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愧是个奇怪的人,三轮空,听说之后的修学旅行你还没有分组,你没有朋友吧,所以肯定没有人和你一组,你总是喜欢撒谎,比如说在这里能够听到难听的声音。”
“只是奇怪的声音,并不难听。”三轮空淡淡地说,说实话,这是他听过最能让他平静的声音,相比之下,音乐课老师放得那些所谓的名人弹奏的乐器,在他的耳朵里都不过是噪音罢了。
“呵呵,我们可是完全都听不到,这样吧,要不你进入山里面看看,拿个东西证明里面真的会有难听的声音传出来,我来当你朋友怎么样?我就和你一组。”主将说道,“你要是不去,就说明不想交我这个朋友,那我们今天就要好好说道一下了。”
三轮空看着主将捏着自己的骨节,咔咔作响,主将一定很有信心能够一拳就将自己揍翻在地上,因为他锻炼了很久,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喜欢在体育课缩到一旁的孤僻小孩,他也知道主将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他被哥哥抢了风头,又想欺负自己在女生面前充充面子,可是自己根本不害怕虫子,反而让他丢脸,他叹口气,和人相处总是这么复杂,“我不想去。”
他其实想表现自己已经求饶了,表明自己已经认输,可是他实在不会装模作样,淡淡的语气更像是挑衅,三轮空看到主将更加捏紧了拳头,叹口气,看来自己真的不会和人相处。他用手捏住了一块薄薄的石头。
正当事情往着更加复杂的情况发展的时候,背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如果他从山里面回来了,你就必须要当他的朋友,并且要告诉其他你认识的每个人,他没有撒谎,这个山林里面真的有怪声音存在。”
三轮海抱着篮球站在后面,他的出现让足球部主将不由得松开拳头,他看了看深山的迷雾,又看了看这对气质完全相反的兄弟,他明白镇上的老人不让任何人进入山林内,就算提起山林也会被批评,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说,“没问题,如果他敢进去,我就向他道歉,也给其他人说,他没有撒谎。”
“走吧,空,我陪你进去。”三轮海放下了篮球。“这没有意义,我不需要朋友的。”三轮空似乎并不在乎足球部主将的挑衅,这也是他少有的拒绝三轮海的建议,大多数情况,他都愿意听从,但想到山林的传说,还有镇子中老人一遍遍的警告,他不由自主地认为进去会惹上一些麻烦,本能地想推辞。
“这不仅仅是和他一个人的问题,你要学会融入人群,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三轮海说,他对上了三轮空的眼睛,似乎想传递一些东西给这个一直被其他人忽略的弟弟。三轮空明白着三轮海的意思,他并非是想要主球部主将和他做朋友,而且希望主球部主将去帮三轮空说话,表明他不是一个怪人,只有其他人帮着三轮空说话,才会有正常的人愿意来了解三轮空,三轮海不论是否关照弟弟,都只会被认为是责任。
如果三轮空想要融入人群,就必须要踏出这一步,虽然这一步很危险,必须要打破镇子禁忌才行。但是更失落的是,三轮海说他不能一直陪着自己,其实三轮空认为,能不能和其他人友好的相处,真的不重要,他已经习惯独处了。“走吧,我陪你进去,说是有什么主人,估计也只是有一些野兽罢了,现在是白天,即使不能打败它,我们也能够安全地逃出来,是吧,很快就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三轮海扎紧裤脚,将袖口挽起来,向着旁边的用品店借了一根金属球棒,回到了三轮空旁边,“你要相信我,我们肯定能够平安回来。”三轮空看着拿着球棒的哥哥,他总是这样热血到有些中二,但是大大咧咧的话语却总是能够让人放下心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让人信任了,现在离天空完全暗下去还有一会,三轮空拨弄着手中薄薄的石片,答应了下来,“好啊。”
沿着铁轨往里面走,通往深山的第一个建筑是破旧的露取神社,红色的鸟居上,不少的外漆已经剥落,这里平常并没有什么人来。
只有每年固定的时间,会有一周左右,镇上的人需要到山林中去需要必要的药材,野味,兽皮的时候,才会在这里举办祭祀,在进入山林前,镇上最后威望的老人会带着大家将这里收拾一下,洗干净发霉的石头台阶,把长到祭台上的杂草给拔除,然后带领着需要进山的人参拜。今年还有一个月左右才是进山的时间,因此神社看起来也是最破落的时候,去年摆的祭品食物已经被鸟兽吃光,只剩下了一些残骸,剩下的盘子因为雨水和雾气的沾染,长了不少的霉菌,通往神社的台阶两旁有着泥土捏的娃娃,这些娃娃只有一个手掌左右的大小,外面用黄土,里面塞着结了稻米的稻草,据说这是用来代替孩童的,不过也并没有人知道过这个小镇是不是真的用孩子来祭祀过山林的主人,在三轮空的印象里,每年都能够看到家家户户在这个时节开始捏土人,这些土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甚至会出售给鲜有的游客,算是这个小镇的特产。
看起来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两旁的树林只有不知名的野鸟的叫声,走了十几分钟,连一只小型动物都没有见到过,更别提能够伤人的动物了,光线也十分清晰,虽然在外面看起来山林间云雾弥漫,但是进入山林内部后,他们发现阳光能够轻松地透过树叶,照射在道路上。三轮空和三轮海沿着铁路往里面走去,很快将神社抛弃在了身后,他们也不需要担心迷路,因为铁路只有一个方向,只要他们沿着铁轨的方向行走,就能够回到镇子上,因为修建铁路,两旁的树林被清理过,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明明过了这么多年,道路两旁的树林已经没有蔓延到铁轨周围,铁轨上干干净净,连一株杂草都没有。
生锈的铁轨准确,笔直地通向了深山的内部,看起来就像给外来的人指明了一条道路。
“就像故意留着一条路,等着谁进入山林内部一样。”看着眼前的道路,三轮空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随着他往山林里面走去,耳边的声音反而低了下去,原本是像玻璃破碎,或者瓷碗被打碎的尖锐声音,清脆而且空灵,但是现在却像溪水从泥土上面潺潺流过的响动,不过比起溪水的流动,这种声音更加空灵一点,不自觉地就会让人的精神放松下去,说起来,声音也会有空灵这种说法吗?虽然有过这样的形容词,但是在镇子上,三轮空从没有听到过有着空灵感觉的声音。
他四处望去,想找到声音的源头,他也有些怀疑,说不定自己听到的声音就是溪水的声音,然后经过树林的放大才变得如此怪异,他下意识地不断转头,想看看旁边有没有流过的溪水,不过视线却被树干挡住了。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东西吗?”三轮海在旁边问到,他单手握着钢制棒球棍,现在已经放松了下来,一开始他也以为这里是不是有着危险的野兽,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这里的环境甚至适合饭后悠闲地来这里散步,“还是说有什么东西不小心弄掉了?”
“我在想,这附近会不会有一条小溪,有些口渴了。”三轮空撒了一个谎,实际上他并不口渴,但是他想知道哥哥能够听到声音。
“如果有溪流的话,应该会发出声音吧,走得太匆忙,我的水壶也放在了书包里。”三轮海在进入山林前,将背包和篮球全部托付给了店里的人帮忙照看,然后扎紧了衣服,拿了一根球棒便进来了,方便自己能够活动,“稍微再走几步吧,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我们今天就暂时先回去,毕竟天也快要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