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轮调查结束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新信息,房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线索在这里中断了,但朱轼裕迟迟不肯离开。
“违和感,这个房间里有违和感。”他断定这个房间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正包围着他,空气中仍残留着恶臭,还有股发霉的味道,他让思绪尽量不受这些影响,努力去思考那被隐藏起来的违和感。
他试着去集中注意力,有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出现在了他耳边,像是婴儿的哭声,再仔细去听又听不到了。
“不行,还是集中不到一个点上。”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脸,盘腿坐在房子的正中央,闭上眼去听窗外的微风徐徐,还有聒噪的蝉鸣、走廊里探员们的脚步声,试图再次集中注意力。他放空了大脑,让那些声音自然流进耳朵,再自然地出去,渐渐地,苍蝇振翅的声音和尘埃的轨迹都变得略微清晰了,那哭声也是。他试着去捕捉那哭声,可它却像是镜花水月,无法找寻。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轼裕啊,何时有欲,何时无欲,你要自己去寻找其中的玄机。”脑海中突然间一闪而过的是师傅的声音。他是个老道士,既不告诉朱轼裕自己的名字也不告诉他自己的道号,他也从不多问,他教什么,他就学什么,他曾经教过他《道德经》,里面就有这句话。
“有欲……无欲,无欲……有欲。我好像明白了!”他醍醐灌顶,重新集中注意力。他代入自己的喜怒哀乐,瞬间,那哭声清晰了,不,那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猫撕心裂肺的惨叫,痛苦和悲伤的情绪充满了他的内心,眼泪自他的眼角滑落,那声音像是在指引着他,催促着他往前、再往前一点。
他每一步都实实在在地踏在地上,木地板发出一阵又一阵吱吱呀呀地呻吟,走到某处的时候,那声音消失了,他停在了现场痕迹固定线前面。猫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不再撕心裂肺,他的眼前也出现了些东西,那是一群小猫,有黑白花纹的、有棕色的……一共九只,他们挤在一起,盯着朱轼裕的眼睛看。
“你们是想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吗?小家伙们?”“喵!”他得到了他们的回答。
他跪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那块地板,在缝隙处,有一小撮动物的毛发,他敲了敲那块地板,里面是空的,又敲敲周围,都不是空的。这一块下面有暗格!
他用小刀沿着地板的边缘撬动,没有使多大的力那块地板就被翘了起来,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用手电照向里面,当灯光打在那漆黑的暗格里的时候,他惊呆了,那是一叠猫的皮毛!
“太残忍了!”朱轼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让他浑身颤抖,悲伤让他泪流满面,他不忍心再去看一眼,但这些皮毛既是证物也是线索,职业素养告诉他必须回收这些证物,他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戴上医用手套,将它们分别放在了证物袋里。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之前的证物……半袋猫粮、用过的猫砂和塑料盆,还有一些猫玩的玩具。“可恶!可恶!!可恶!!!”
“这家的主人应该挺喜欢猫的吧,那些猫粮、玩具什么的都是高级货。”布朗和几名N级探员在对证物逐个拍照、记录。
“之前以为是死者曾经养过猫,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有可能是凶手先杀了猫,藏在刚挖的暗格里时正好被主人看到了,事情败露的它又杀了主人,并且这个凶手拥有能使人快速衰老的能力。”
“如果有想调查的事情就尽管去吧,保护现场的工作就放心交给我吧。”布朗摆了个OK的手势。
“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凶手绳之以法!这是来自一个撸猫爱好者的愤怒!”说罢,他就一路小跑下了楼梯,来到了治安车旁边。
他的目的地是ICBI的拘留所,里面关押着不少异生物,或许从他们身上能找到些线索。
拘留所就在A区,一回到总部大楼他就飞奔到了A区,这里关押着的异生物都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基本上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家伙。在两名D级探员的带领下,他来到了那些特殊材料制成的透明门前,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麻烦你把这个门打开一下吧,我要问他点事情。”朱轼裕指了指看到熟悉脸孔的那扇门,其中一名D级探员在门口输入了动态密码,门开了,朱轼裕走了进去。
“朱治安官!我真的只是偷了十辆电动车,别的什么都没做,您放过我吧!”矮小瘦弱的哥布林瑟缩在角落里拼命求饶。
“今天不是跟你说这些,想问你点事。”
“您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部都说!”
“你们异生物里有谁是猫的天敌、还可以使用使人快速衰老的特殊能力的?”
“这个嘛……您还真有点难为我。”哥布林思索了片刻。“如果这两个条件拆开的话,都有不少,像那些没什么理智的凶猛的食肉类异生物基本上都是猫的天敌,吸血鬼之类的异生物就有可以使人快速衰老的能力,但拼在一起真的……”
“您可以去囚牢看看,那边见多识广的厉害角色有不少,问他们比问我靠谱多了。”朱轼裕离开前,哥布林这样说道。
囚牢离总部还有一定的距离,朱轼裕快马加鞭地开着治安车前往囚牢,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但他迫不及待地想解开谜团去将罪犯绳之以法,所以提交了进入囚牢的报告,报告瞬间通过了。
“……猫的天敌和让人快速衰老的能力,目前正在服刑的人员里好像没有类似于这样的人,你稍等一下,我已经让人去查已经出狱的服刑人员信息了。”帮助朱轼裕查找信息的是一名戴着红色下半框眼镜的黑发青年,他叫陆元一,是这里的囚牢治安长,S级囚牢治安官。
“麻烦您了。”
“别客气,都是同事嘛,再说我们在这也闲的无聊。倒是你,这么年轻就接手了刑事案子,很辛苦吧,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似的。”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
“与其说辛苦,不如说这是对我全方位的锻炼,无论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处理案件的方法。”朱轼裕的目光非常坚定,里面像是有光在流动。
“囚牢治安长,我检索了所有的记录,如果把这两条关键信息分开的话都有很多,但合在一起……”扎着马尾辫的干练女性向陆元一报告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看来没什么线索呢,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吧。”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嗯!”
开着治安车在午夜的街头行驶,朱轼裕心情有些失落。他在想,如果父亲办这件案子会如何思考,但他想象不出来,父亲的身影模糊了起来,他忘记了父亲到底是怎样的声音、怎样的做事风格,只记得那个离开家的背影。
咕~
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饭馆大多数都打烊了,只有居酒屋、酒吧之类的地方还开着门,他找到了一家门脸不大的居酒屋钻了进去。
“いら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有点秃头的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好意思,小哥你是成年人吧。”
“当然是,这是我的证件。”朱轼裕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治安官证。
“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就进了ICBI!小哥你想喝点什么?”朱轼裕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来一份定食吧,酒就不喝了,还要开车。”
“好的,请您稍等。定食一份!”
坐在吧台前,他还在思索着可能性,或许在图书馆或是过去的案件卷宗里能够找到什么线索,好在治安局的图书馆是自助式的,档案室晚上也有值班的探员,他打算吃完饭回治安局的时候再去调查一下。
“小哥,吃饭的时候就不要想工作的事了,饭会变得不好吃的哟。”店老板对他微笑。
“谢谢您。”
说罢他就狼吞虎咽起来,或许是太饿了,不怎么喜欢扶桑料理的他觉得鳗鱼饭格外好吃,味增汤也非常爽口,很快,食物就都被吃完了,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了治安局,这里晚上变得十分安静,除了少量的值班人员,其他人早就下班了。偌大的图书馆里只有他自己,他在自助机器上检索到了几本关于猫和异生物的书籍,安静的环境让他可以集中精力去阅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他学会了很多养猫的方法和对付异生物的方法,但关于案子还是一筹莫展。在档案室中借出了不少卷宗,他拿回了B区的办公室,坐在桌子前仔细地翻阅。
“爆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拿回家慢慢看吧。”档案室值班的胖大叔这样说道,但朱轼裕完全没有听进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天早就亮了,手里还握着看完的最后一本档案。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大家去忙吧!”早上在刑事治安官总长安德烈的主持下简单交流一下工作情况是刑事治安官队每天必须做的事情,虽然人有可能不全,但每天都在坚持做这件事。
“你就是那个新手吗?刚开始就这么拼啊!”
朱轼裕缓缓睁开了眼睛。“总……总长!”健壮的花白发的老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见过他的照片。
“原来如此,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啊,目前为止做得不错,继续努力,不过不要努力过头把自己累趴下了。”他将记录着线索的文件夹放回了桌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
“我手头还有案子,先走了!”安德烈将黑色的夹克搭在肩上走出了办公室。
目送着安德烈离开后,朱轼裕的思维又回到了昨天看过的卷宗,虽然没有什么线索,但有几个案件是通过对动物习性十分熟悉的人对动物特殊的行为进行解读才找到突破口的。
“对了!那个人的话应该对猫非常熟悉,问他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地拿起卷宗还回档案室,又急匆匆地离开了治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