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想逃出去吗?”
“想……想就能出去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困这么久了。”女孩站在漆黑的紧闭室唯一的窗户边,双手捧着半袋揉碎了的方便面,她的手握不太紧,刚才电击过的麻痹感和疼痛感还残留在她手上。
男孩接过她手里的方便面袋子,右手在袋子里抓了一小撮碎掉的方便面。“把嘴张开。”
“这是你好不容易藏的,还是你吃……”
“我不饿。”
“咕噜~咕噜~”他的肚子出卖了他,他把羞红了的脸扭到了一边,院子里路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女孩看到了他脸上的瘀青。
“少废话,让你吃你就吃,你也看到罗特的下场了吧……”女孩看了看男孩脏兮兮的脸,还有在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后,稍稍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后张开了嘴,男孩把碎方便面送进了她的嘴里。
“从我们住的地方到出口一共是三层,到大门口的距离有大约一公里,每一层都有十二个守卫,不仅有枪,灵力也强的吓人,以我们的这点灵力根本连一个人都放不倒。”男孩一边继续给女孩喂食一边说道:“不过从禁闭室到大门就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守卫只有门口的两个人和院子里三个流动哨。”
女孩一边咀嚼一边点点头。
“为了得到最佳效果,实验一般会在零点进行,每次实验的时候,院子里的守卫也会来看热闹,这时候就只剩下门口值班室里的两个人,如果在使用灵力的情况下袭击的话,即使是两个成年人也绝对招架不住。”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经常打架,今天也是……”
“我听说你因为吞洗衣粉吐了,想着他们肯定会对你进行‘管教’,就……虽然有点对不起汤米。”
“最后一次了,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干这种事,没有用的,就算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们也只会杀掉我们而不是放了我们。”女孩低下了头,白色的头发中间毛茸茸的白色耳朵也耷拉下来。“我们这些混种(Half)就是这样的命运吧。”
男孩借着月光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恶魔似的尾巴,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出去,和你一起出去,就算只是重新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吗?”
“不可能的,我们出不去。”
“如果我能做到呢?愿意吗?”
“我……我不知道。”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如果你下定决心了我们就开始制定行动计划。”
“如果我不出去呢?”
“那我就陪你赴死呗,谁让我被你迷住了呢。”
“嘘!被‘教员’们听到就完蛋了!恋爱可是被严格禁止的!”
男孩将被揉的满是褶皱的方便面袋子揣进兜里,轻轻捧起了女孩的脸,然后深情地吻了下去。
“如果我的人生只有十六年,那就让我这第十六年少一点遗憾吧。”
女孩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在用灵力确认过里面没有人后,朱轼裕一下子就翻过了院墙,翻高墙是他在治安学校所有训练科目中成绩最好的一项。他落在了灌木丛后面的草地上,落地的同时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拳铳,握着手电的左手交叉垫在握着拳铳的右手下。
变成狐狸形态的光希一下子就窜上了屋檐,然后非常迅速地跃了下来,当朱轼裕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恢复成了“战斗装”的人类形态,背后背着朱红色的和弓,腰间挂着朱红色刀鞘的打刀。
“好出戏,你这个是演大河剧吗?”朱轼裕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番穿着华丽和服的光希,虽然她已经好好的用襷(たすき,扶桑人劳动时挽系和服长袖的带子)绑束住了,但这华丽的和服实在不像该在反犯罪片的桥段中出现的服装。
“我只有这些战斗用的装备啊!”
“算了,我去里面侦察,如果有敌人就把他引导这个院子里,你站桩输出吧。”
“嗯嗯,去吧,黄皮耗子!”
朱轼裕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家里的这位“神明大人”越来越像沙雕网友了。
他知道光希就算有一些莽夫行为或是冒失行为也无所谓,大不了把“潜行”变成“无双”,毕竟她的灵力和凡人根本不在一个次元,“如果S级探员的灵力是7.62mm的步兵铳,那御馔津大人的灵力就是三联装460毫米的舰炮。”九文十贯曾经这样向朱轼裕说明过,不过自从那次亲手用长剑刺穿了光希后,朱轼裕就不太敢和光希并肩作战了,不是怕她拖后腿,而是怕自己拖她的后腿。
破旧的房子上爬满了裂缝,木质的窗框有些变形了,窗户上的玻璃也只剩下了些许碎片还装模作样的挂在上面,朱轼裕觉得这栋房子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从宅院里灌木、花圃的分布来看,本来应该是打算建一座温莎式庭院,最后却非常突兀地建了一栋砖木结构的罗曼诺夫式农舍。
朱轼裕猜测这里原本的主人应该是在庭院建了一半的时候将这块土地卖了出去,新主人盖了这个农舍,并且没有更改原来的园林设计,直接在设计好的花坛和绿地上种植了植被。
这很诡异,新主人似乎很着急搬进来,因为这栋农舍盖的非常粗糙,显然是赶工出来的,但他又想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股自然感,所以才种植了这些灌木、草之类的,不过种下去后应该没有怎么打理,所以现在给人一种荒草萋萋的感觉。
朱轼裕带着诸多疑问一脚踹开了门,他瞬间打开了手电筒,如果有敌人的话可以让对方短暂致盲,不过什么也没有,他又一间一间地搜索,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破旧的家具和地板上都落满了灰尘,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违和感,强烈的违和感出现了,虽然从肉眼的观察和通灵术的探查上都没有显示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却总觉得别扭,那种感觉和之前在蛟的案子中产生的感觉一样,甚至还要更加强烈,他坚信这里绝不可能只是一栋废弃的房子,一定有疑点!
他双腿跪在地上,用手电照了照地板的缝隙,虽然看起来不太整齐,但地板的拼接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完成的,这和负责装修地板的师傅的手法是有直接关系的,朱轼裕一间又一间的检查地板,发现所有地板都是按照同样的规律排列的,主要部分都是用一米长的完整木板铺设的,只有边边角角是用裁开的木板补齐的,地板显然是没问题。
房顶呢,或许玄机在房顶上,朱轼裕看了看照射在地板上的月光的斑点,十分干脆的放弃了这种猜测,因为那破破烂烂的屋顶既没有阁楼也没有可以容纳得下人的空间。
但是朱轼裕确信那非常奇特的灵力波动就是从这里出现的,因为即便他的通灵术和那个叫宫岛信咲的男人给的情报都是错的,光希也绝对是不会出错的。
“违和感,强烈的违和感。”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席地而坐,像是参禅那样盘着腿,右手捏着下巴闭着眼睛开始思考,以至于光希清脆的木屐声都没有察觉到。
“那股灵力,在北面大约三十里的地方又出现了。”
朱轼裕这才察觉到光希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不过关于光希说的灵力,他半点都没有探查到。
“你这是扶桑古代的度量衡吗?”光希稍稍思考了一下,换了朱轼裕比较熟悉的单位说道:“大概十五公里吧。”
“是用了车吗?但用车的话,我们应该能感知到那股灵力逐渐走远的过程,而不是现在这样突然一下消失然后突然一下出现,除非是有特别厚的墙壁阻碍了灵力波动的扩散。”
“比如……地铁吗?”
“对,如果是地铁的话,那么厚的土地绝对可以阻碍灵力波动,即使是光希这样的神明也没办法感知到。不过先不说这种地方有没有地铁,就算有的话,在地铁上释放那样奇怪的灵力波动的话……ICBI早就接到报治安讯息了。”
朱轼裕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做了个假设,如果那个人知道自己的灵力很奇怪,为了不让别人找到他的具体位置而修建了一条可以暂时隔绝灵力的地下通道,那么这一切就可以解释了,我们可以顺着他的隧道杀到他的老巢。”
“可你知道隧道的入口在哪吗?”
“诺伍德的建筑师。”
“什么?”光希一脸迷惑地看着朱轼裕,虽然她活了很久,但对于扶桑以外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
“《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一个故事,这个房间和那个故事里的房间应该是一样的,我刚才就一直有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现在才想明白,是因为在屋内看总觉得和在屋外看的时候相比小了不少,就算加上墙体的厚度,也实在少了太多。”
“所以……”
“暗间就在那边。”朱轼裕的手指向了走廊尽头处的一堵墙。
两人马上走到了墙边,朱轼裕用手敲了敲,果然里面是空的,他刚走到旁边去寻找机关,背后就传来了拔刀的声音,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墙面已经被切出了一个四方的大洞。
“这样不是快多了吗?”
“的确……”
暗间里没有窗户,地板中间的某一个地方装着一个金属的把手,埃尔温和光希对视了一眼,然后打开了盖子,朱轼裕察觉到了什么,瞬间拔出了拳铳,枪口撞到了一个短发少女的胸口。
在手电的光线中,朱轼裕清楚地看见了少女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