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鼓的鼓点宛如古战场上威武的战鼓,鼓棒不断向着鼓面进攻,鼓面激起了尘土,伴随着三味线干脆又古朴的音色,尺八也开始起舞,扶桑筝的声音铺垫在其中,这是非常有代表性的扶桑曲子,每一段都让人热血沸腾。

天空中出现了无数木乃伊鹰,随着翅膀的扇动扬起了阵阵沙尘,伴随着冬日的寒风吹向正在演奏的几个人和埃尔温他们,埃尔温闭着眼向风的中心奔跑,菲尼克斯则用剑的气浪驱赶着沙尘,妮雅芙轻轻挥动法杖,一阵旋风将空中的沙尘全部卷走了。

接着,那些鹰便向着埃尔温等人一齐发动了攻击,埃尔温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条弧线,一只全力进攻的鹰从他的身下钻过,他踏在另一只鹰的背上,用霰弹铳击打着飞到眼前的几只,子弹打完后,他直接将铳丢在了地上。

菲尼克斯的剑气所及的所有鹰都被斩成了两半,它们掉落在地上变成一堆沙子,然而又迅速聚合,重新变成鹰的样子飞过来,妮雅芙只能用水元素球做成巨大的水弹,尽可能多地吸附地上的一堆又一堆沙丘。

安魂曲似乎起到了些作用,虽然木乃伊鹰不停地重生,但有很多在重生的过程中失败了,又重新变回了沙子,图坦卡蒙的情绪也很不稳定,他疯狂地释放着灵力,被附着的伊集院晴子的身体显得有些吃不消,手臂上已经渗出血来,眼睛上也布满了血丝,看样子恐怕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停下,不能再攻击了,这样下去伊集院小姐会被杀了的!”妮雅芙大声呼喊道,她满头大汗,显然是对灵力的控制力不够,这样强度的战斗让她有些吃不消。

然而即便是想停下,埃尔温和菲尼克斯也无法停下手里的兵器,对方的攻击密度如此之大,稍微走神就会被攻击到,所以与其说他们是在向图坦卡蒙进攻,还不如说是他们在被动地挥动着武器。

武士刀的银光闪烁在寒风当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它的主人紧握着浴血沙场的时光,乐声和鼓点就像是电影的配乐,而埃尔温觉察自己已然变成了萤幕中的角色,而他扮演的究竟是是扶桑战国时期的武士?还是古代由罗洲的骑士?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有一刹那,埃尔温好像看见了些许影子出现在身边,像是有千军万马,厮杀的叫喊声响彻天际,戴着夸张头盔的将军拿着十字枪冲向那些鹰,他的枪尖一扫就消灭了一大片,当埃尔温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些鹰并不是古代将军消灭的,而是菲尼克斯消灭的。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附着在这把刀上的灵魂与自己灵魂的共鸣,那些记忆正通过刀柄传递给他,这次他看得更加分明了,痛苦哀嚎着的足轻、直入敌阵的母衣众、坐镇帐中满面自信的大名,咆哮着的铁炮兵……种种元素拼凑起来让画面逐渐被填满。

埃尔温真的回到了那个古战场,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让他心里开始不禁颤抖起来,然后他带着恐惧变成了残酷的一部分,他忘记了所学过的任何一个流派的剑术,只是在潜意识的支配下不停地胡乱挥舞着武士刀,然后他又回到了现在,回到了与图坦卡蒙的战斗中,两个世界像是系统故障了一样来回切换。

“然而其他人并不知道埃尔温正在经历着什么,在他们的视角中,他仍旧在一边砍杀着木乃伊鹰一边向图坦卡蒙靠近。

曲子变得更加激烈紧张了,图坦卡蒙也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他撕扯着被附身的伊集院晴子的头发,双腿跪在地上,一阵非常强烈的灵力波动像海啸一般涌向四周,灵力的强度甚至肉眼都能够看见,空中的鹰被一扫而光,菲尼克斯右膝跪地,双手握着深深插入地中的剑,妮雅芙马上用风盾格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正在专心演奏的几人连同那辆皮卡车一起被掀飞了出去。

此时,令妮雅芙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埃尔温就站在那里,什么动作也没有,却像是透明化了一样,灵力潮汐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但他却像是丢了魂一样,闭着眼,定定地站在那。

“埃尔温先生!”尽管妮雅芙拼命大喊,埃尔温还是那样闭着眼睛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

随着乐声的停止,那让图坦卡蒙头痛不已的感觉消失了,他又重新召集出鹰群来发起攻击,而这次的目标对准了倒在地上的四十物等人。

“缚!”率先爬起来的四十物合十双手,图坦卡蒙的动作暂时停下了。

“快,找到谱子,重新开始演奏!”四十物大喊道,凛子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她手里抓着已经被强大的灵力波动撕碎的乐谱的一小块。

其他两个人的表情也跟着失落起来,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地破灭了。

而就在这时,三味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满脸是血的伊集院慎一抱着沾满血的三味线继续了演奏。

此时的海岸边,也有一场战斗在进行着,维克多和狄更斯正在和一群黑衣人交火,那些黑衣人都全副武装,铳上都装着消音器,而维克多二人手里的自动步兵铳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维老板,怎么办,用灵力吗?”

“不行,这岸边不比海上,一旦发动灵力的话,周边的灵力探测器就会发出警报,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别想偷偷摸摸把这口大棺材运回ICBI了。”

“开到公海,再从别的地方上岸。”

看见尤里乌斯冲向驾驶室,维克多马上就非常默契地开始了火力压制,随后船开始了移动,船尾出现了白色的泡沫。

岸边的黑衣人们继续进行着攻击,船尾和船舷上不时被子弹击中,装在船尾的两个发动机其中一个也冒出黑烟来,好在他们还是硬撑着把船开远了,到了看不到岸边的黑衣人的海域。

“看到那些装备了吗?”

尤里乌斯点了点头并回答到:“看到了,虽然没有任何标识,但可以肯定是治安官的装备,准确的说是ICBI的装备。”

“彼得这孙子这么快就掌握了我这么多人给他卖命,看来他还是听有两下子的啊。”

维克多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漂亮的银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支烟,但没有点,又直接放了回去。

“油箱漏了吧,还剩多少油?”

“再开到岸边是不够了。”尤里乌斯无奈地说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弃船了。”

“那这口棺材怎么办?”

“用扫描仪,尽可能完整的扫描它的全部信息,也只能如此了。”维克多下到船舱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大手提箱,从箱子里取出了三个圆形的扫描机器人。

……

埃尔温还沉浸在幻梦当中,他被深深地震撼了,虽然他在塞姆国也见识过战场的恐怖,也经受了炮火的洗礼,可那股难以言表的恐惧感还是爬上了心头,他现在浑身僵硬,什么也不想做,不想抗争,甚至连挣扎一下都觉得无用,他只想定定地站着等死。

年迈的伊集院慎一奏完了整首曲子,四十物等人又重新捡起乐器,凭着记忆开始了又一遍的演奏,虽然大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但这次大家的演奏显然磨合地更好,节奏更加稳定,与刚才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气势和风格,如果说刚才是慷慨激昂,此刻便是悲壮。

那悲壮的乐音让埃尔温看到的梦境更加真实了,他甚至被敌阵的士兵砍中了,身上渗出血来,重重地倒在地上,但没过几秒,他又重新爬起来,和在每一次战斗中一样。

埃尔温心里清楚,自己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象,是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当中的虚无的影,但他无法摆脱,只能顺着这刀中的故事发展,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就像是一个影子,踩不碎也斩不断。

“怎么样,埃尔温·霍亨索伦,你还想杀人吗?”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该死,又是你!我只求一死。”

“可是你死不了不是吗?你自己也试了。”

“为什么?死神不是应该管这事的吗?就算进不了英灵殿也去不了天堂,至少让我下地狱啊!”

“的确,我能掌管死亡。”埃尔温眼前的画面全部静止了,变得像一幅画一样,一个女人从画面的中间缓缓走出,她肩上扛着散发着黑气的大镰刀。“不过可惜,我只能掌管存在着的死亡,比如这些。”

女人将镰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画面中的那些拼杀着的人们就都化为了皑皑白骨,随后她又一挥手,那些白骨又变回了人。

“我可以让人死亡,也可以撤回让人死亡的命令,不论是过去的时间点里的人还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里的人,或是未来……但我不能起死回生。”

埃尔温如同大梦初醒,压抑了脸上的惊讶,苦着脸,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