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按照既定路线，核心城出现在了这片沙尘暴的上方。
锚钩抛投器纷纷射击，借助自动收绳装置，干员们一一消失在黄沙中。
“博士，做好准备。”凯尔希道。
“好。”我望着眼前的搭扣，正准备系上，忽然停住：“等等，你没有安排人手帮我上去，煌喵呢？”
“没有煌，你就什么也做不到吗？”
“那倒不是，可是没有她，我徒手攀爬的难度会很大，你必须承认在这方面她几乎是不可替……好了，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爬就是了。”
“你希望我怎样看着你？”她叹息着，搂住我的腰。
我僵住了，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正在操作登城机械的干员。
“看我干嘛，这里是平原，我还能回避到哪儿去？”他一脸无辜。
“风沙很大，你可以把眼睛闭上。”我略微婉转地建议道。
随后，一股明确的压力从背后传来，我的双脚离地了。
凯尔希医生的脸依然近在咫尺，这让我多少得以忽略沙霾中漆黑的锐利爪牙，那如同正在捕猎的蜘蛛，在细细的丝线上缓慢前行的阴影无疑很容易让人留下心理创伤。
“上去之后，我们会面对什么。”我试图转移注意力。
“我们的战略目标是必须通过瓦解中央区的防卫力量，打开通往舰桥与核心城能源区的道路。对手并不单一，幻影弩手和雪怪小队的基础编制还在，梅菲斯特可能会再次聚集他们，W也还掌握着大多数整合运动的雇佣兵，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那支来自西北冻原的游击队……”
不，W已经不再掌握雇佣兵队伍了。
心里这样想着，我却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凯尔希。
“有没有可能，再次利用起这些萨卡兹雇佣兵，我的意思是，打败游击队之后，这些佣兵可能会重新估计形势，再决定是否继续为整合运动卖命……以前，巴别塔也曾汇集起一帮佣兵为我们而战斗，不是吗？”
“哦？是什么让你眷念起曾经的遗憾了？”
“一些往日的幽灵。”
“如果我是你，会明智地避免和往日的幽灵对话。”
“那你呢，究竟是什么让你开始重新信任我这个往日的幽灵呢？”
“或许某个时刻，你会发现我并没有信任你，而是单纯在利用你。”
我望着凯尔希，忽然想起了华法琳刚才对我说的那句“凯尔希一定知情，却没有告诉你，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对于我即将变成感染者这件事。
作为我生理监测的唯一一名医师，她不可能不知道。
医生的侧脸在风沙中模糊而灰暗，那究竟是否是一种心情的写照我无从得知，心底深处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丝冷咖啡般的苦闷。
我想了想，说：“如果那样的活，我会尽力发挥出作为利用品的价值。”
“很好。”她闭上眼睛，上行的动作有所停滞。
“怎么了，风沙太大了吗？”
“或许只是我的头发有些密了。”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帮你修剪一次？”
“我有暗示过你吗？博士。”
“那就当作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此时，切城底端已经极具压迫力地出现在了头顶上方，巨大的引擎声在空气中引发沉闷的响动，叫人有些喘不过气。Mon3tr在气阀门旁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道缺口，将我像一个包袱那样向里面塞了进去，迎面，杜宾正向我伸出手。
最后一缕风沙即将消散之前，凯尔希的声音掠过我的耳畔。
“……等这次行动结束后，你帮我梳洗一回吧。”
登上切城后，视野所及之处，干员的身影已经稀松了不少。
我问凯尔希：“只有三只小队在这里。其他人呢？”
“这一次的攻击任务由我们这三支队伍承担，塔露拉为了让城内持续处于混乱状态，刻意保留了天灾带来的源石丛，这会对通讯状况造成极大干扰。特殊作战小组的队长Mantra-2，通讯小队的队长Raidian会解决这些潜在问题，你还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不会参与此次的战斗事务。”
“Raidian。”阿米娅的耳朵竖了起来。
“Raidian！”迷迭香也踮起脚，目不转睛地望着凯尔希手中的通讯器。
凯尔希便将通讯器递了过去，两个小女孩挤在一起，专注地开始了与通讯小队的对话。
“怎么回事。”我贴在凯尔希耳边小声问。
“Raidian是位受到低年龄层驻舰人员普遍喜爱的干员。对于成年人来说，她则可能显得有点过于热情友善。”
“明白了。”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柔顺的栗色长发和腰上的格子围裙，决定给这两个小家伙一点时间，回过头清点手上的兵力——临光，闪灵，夜莺，白金……在人群中，灰喉的身形显得矮小却醒目，她的表情一如往日那般冷静淡漠。
“灰喉。”
“博士。”
“你不感兴趣吗？对于和Raidian通话。”
“不……刚才您和凯尔希医生的话，我听得见。只是……因为父母亲曾经对我所做的事情，我对亲情的期待和需要远比一般同龄人要少，所以，您不用过多在意我的感受……我和阿米娅不一样，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但岛上的干员都知道，您把阿米娅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重。”
“啊，没关系，其实，我对野生女儿也很看重。”
“……”
大约是察觉其中某个怪异的用词，灰喉咬了咬唇，柳叶般的细眉锁地更紧了，我也只得咳嗽两声，尴尬地闭上嘴巴。
“不管怎么样，和阿米娅一起行动，比来自某些年长干员的热情关照更让我安心。”
“那样就好。”
“和你一起行动……也是。”
“我很荣幸。”
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是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的。
静悄悄的角落，无线通讯正在紧急架设，切城的最底端感受不到敌人的气息，一切都安静地近乎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