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7点半，吕温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不同的是今天他没有半点看书的念头。
他桌上摆着很多照片，有和父母的合影，也有和侄子用水枪互射的照片。其中最令他满意的，是去年和吕温、江玲儿、柯羽一起到山上远足野餐时的照片。拍摄者是柯羽。
他很喜欢照片，因为它可以记录美好画面，只要扫到一眼，再稍加思索，欢乐的回忆就会涌入脑海，让他心情愉悦。
吕温和柯羽并不算太熟，因为两人都是不愿拓展社交圈的人。只是恰巧两人都有共同朋友陈渊罢了。
就算只是点头之交，吕温也还是会对柯羽的遭遇感到惊讶与哀伤。
但也证明了一点，圆哥不可能是凶手。说极端一些，就算他想不开滥杀无辜，也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
所以在听见柯羽死亡，且嫌疑人是圆哥的瞬间，吕温就开始了思考，该如何帮助圆哥。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圆哥是怎样逃脱追捕的，也不知道自己鲁莽的行为是否帮助了他，但既然他已经逃离，自己要做的就是为他提供一切援助。
就在这时，吕温的手机响了起来。因为这个铃声是特别的定制的，所以他没看显示屏直接接通电话。
他清了下嗓子，说道。
“江玲儿，怎么了？”
“吕温，你能下来一下吗？我在你家楼下。”
吕温扭头看了一眼仅剩一丝暮光的天空。
“好的。”
吕温的桌子上没有初中时的照片，一张也没有。因为那几年，他没有一秒钟是幸福的。
直到陈渊和江玲儿出现。
他离开家，与父母打了声招呼，小跑着下到楼下。
刚推开大门，一位身穿黑色校服的短发少女的身姿映入眼帘。
“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事打电话说就好了。”吕温拉住大门，示意江玲儿进来。
“我不进去了。其实……我刚刚才回来。”
“现在？”吕温看了看江玲儿，又看了看她发梢背后已经黑成一片的天空。
吕温走到楼口，身后门关紧的声音让江玲儿肩膀一震。
“帮家里的忙回来。路过你家……所以，想跟你说一下谢谢，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挺身而出。”
吕温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没……”
“不然我就要揍他了！”
“诶。”
江玲儿双拳紧握放在胸前，噘着嘴巴表情严肃，眉间透出一股英气。比起威严，这样子更让吕温觉得可爱。
“饶了他吧。要是让圆哥知道你跟他打架，回来铁定拆了他。”
“嘿嘿，没错。”江玲儿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但很快，她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
“在担心圆哥吗？”
“嗯……”
“放心吧，他根本就不是犯人。”
“我当然知道！”江玲儿睁大眼睛，向吕温迫近一步。“陈渊怎么可能会对柯羽……”
她的情绪又一次低落，不知是对柯羽的死感到悲哀还是对二人之间不容他人介入的感情有距离感，又或是两者都有。
“没事的，刚才我还跟他联络过。”
听了这话，江玲儿突然提起兴致，朝吕温靠近过来。吕温害红着脸后退了一步。
“真的吗！”
“嗯，是。”
“电话？”
“是电话。”
“唔，他都不接我的。”
“他现在四处逃跑，一般情况都关着机吧。”吕温替陈渊辩解道。
“有道理。”江玲儿认同似的点点头。“那么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圆哥在四处躲藏，我想他没有机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调查了这个事件的全貌，主要是警方报告和媒体报道。在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将这些告诉了他。”
“好厉害……”
面对江玲儿崇敬的视线，吕温觉得自己有些消受不起。于是他连连摆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查了些东西而已。”
江玲儿大大地摇摇头。
“你做得太好了！”
吕温停下假笑，认真地回答说：“谢谢。”
“啊，要是我也能做些什么就好了。”江玲儿说。
“下次圆哥联系我，我会转告他的。”
“嗯，一定要告诉他！”
江玲儿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她挥挥手，对吕温道别。
“那么我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了，很近嘛。”
“不，还是送你吧。”
江玲儿点点头，转身走到路上。吕温也跟了上去。
微亮的路灯及虚弱的月光照亮着二人的道路，朦朦胧胧，一路上没有虫声，没有鸟鸣。
吕温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不过一旁的江玲儿却不甘沉默。
“你变了很多呢，从高一开始。”
“嗯。”
“陈渊也是，长高了那么多，从高一到高三几乎窜了十几厘米。”口气中全是羡慕。
“哈哈。”
“就我什么变化都没有。”江玲儿有些不甘地说：“言听计从，没有主见。甚至一厘米都没长高，体重也……唔。”
“没事的，这样刚好。”
“真的吗？”江玲儿摸着嘴唇：“柯羽是不是更瘦一些？”
“呃……每个人都有合适的体形，柯羽瘦瘦的合适她，你胖胖的合适你。”
“我才不·胖·呢！”江玲儿拖长声音大声喊道。
“啊，不好意思！只是个打个比方啦。”
“我明明只有47……只是，稍微，稍微！多了一点点肉。”
“嗯嗯，根本看不出来。”
“对吧！”
“是的。”
“啊，我家到了。”
走过足够说完这些闲话的距离，吕温和江玲儿停在了住宅楼前。
“那么明天见。”江玲儿向吕温挥手道别。
“嗯。”
吕温目送江玲儿离去。
“我也……”
吕温摇摇头，踏上回家的路。
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紧盯着这对青春男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颤动起来，粗重的喘息声吓飞了栖息在一旁树枝上的燕子。
“真好，真好，真好！”
“臭，臭，臭死了！”
“这种味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刚失去了玩具，也是时候捕猎新的了。”
“啊，啊啊啊啊，等等我，等等我。”
“主人，主人！我马上就会回来见你了。”
翱翔的燕子警惕地落在电线上，在漆黑的夜里，它能看见的距离不比人类远多少。但在它的感知判断下，刚刚还躲在那里的东西，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