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也许人类在面对庞大生物时会有种天生的恐惧感，陈渊也被这个堵住出路的非人生物吓到腿软。
“你，是什么东西！”
“喀喀喀。”妖怪发出诡异的声音。“是吕温嚯。”
“开什么玩笑！”
陈渊迅速转身，以短跑运动员般的速度开启冲刺，随后一脚踩在红砖砌成的墙壁上，借力推举全身向上。不是太高的墙壁让他轻松扒到了墙垣。
就在他要翻墙跳到外面时，下方正站着另一个人。
“陈渊，你要去哪？”
是伪装成柯羽的女人，事到如今也只能撕破脸皮了。
陈渊做放松戒备状，双脚站上墙壁，看起来准备一跃而下。可下一个瞬间，他却纵身一跃，直接越过假柯羽的头顶，跳到了幼儿园外面。
“太好了。”
陈渊双膝弯曲着地，随后一个翻滚将冲击化解。他立刻站起来，在确认没有受伤后开始朝眼前的路逃跑。
“我说过了，让你等！！”身后传来某人的咆哮。
“等？都怪你磨磨蹭蹭的。”
似乎起了争执。陈渊没时间高兴，只是一心狂奔。
那些家伙是什么？
陈渊回忆起进入厕所的那个妖怪，身高约3米，与身高相反的却是不合理的瘦弱。它全身漆黑，看起来就像长着一身乌鸦毛。最与众不同的是脸，一张如马般狭长的脸上长着一根啄木鸟喙样的长嘴，双眼处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眶。
显然不是人类。
他们听起来在内讧，可能是妖怪等不急了，想逼我叫出昭雪。但假柯羽则希望按照刚才的策略等到十二点。陈渊想着，摆动双臂向右转进大道。
早应该想到的，既然世间存在昭雪这种违反常理的存在，也一定会存在刚才那样的妖怪。
而且……既然是妖怪，就一定有超越常理的力量吧。
说曹操曹操到，陈渊停下脚步，让呼吸平稳，以备下次逃跑。
他刚才明明向右转进了大道，按理说会到大路上，只要沿着大路跑就可以离开钢铁厂。可面前的情况是，他又鬼打墙般地来到了邮局前。
“容不得一一吃惊了。”
对方施下这种法术的目的，是想让陈渊叫出昭雪商量吧。那陈渊的对策就是绝不叫出昭雪。
他开始放慢脚步，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环境，寻找逃脱的方法。
虽然他并不觉得对方会露出破绽让陈渊逃走，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陈渊沿着道路将功能区绕了一圈，环境基本没有改变。
周边十分平静，一般来说会让人平静。可对方迟迟不出现这种平静反而让陈渊心有余悸，没什么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恐怖。
“你们在盘算什么？”陈渊大声喊。“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躲躲藏藏的真不像话。”
风吹沙石响。却没有人站出来接下陈渊的挑衅。
于是他进一步说：“我不会叫昭雪出来的！死都不会。”
这话刺激了假柯羽和的妖怪神经，他们就像从空气中突然出现一样，分别站在了陈渊的前方5米和后方3米处。陈渊侧着身子，保持两个怪物都在自己视野中。
“陈渊别这样。我们可以谈，你有什么条件随便说。”假柯羽说。
“哼，就用你的假身跟我谈条件？”陈渊斥责道。
“好吧，好吧。我叫噬情，那边的也叫噬情，我们是一个个体的两个意识。”
它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被刀片划破了嗓子一样，陈渊听起来很不舒服。
说着，一个跟左手边妖怪一模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了陈渊左边。随后，作为容器的女性像失去控制的人偶一样瘫倒在地上。
“你把她怎么了？”陈渊质问道。
“如果我回答你，你会与我们合作吗？”两个怪物一起说。
“我会考虑。”陈渊说。
但他心中想的却是“谁会和你们合作”。
“她没有大碍，你的朋友吕温也一样。他们只是暂时成为了我们的傀儡，听说过被鬼附身的故事吗？跟那个很像。”
“为什么她看起来和柯羽一样？”
怪物看起来就像是耸了耸肩。
“和你们一样，为什么你有时候看起来会像昭雪？”
听到这里，陈渊马上想通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昭雪为什么在接近这里时会突然头痛，恐怕就是这些家伙在附近是产生的反应。
因此他们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监视着自己和昭雪，却迟迟没有出手，而是等着我们来自投罗网的原因。
另一方面，也证明了昭雪必须在出现的条件下才会受到攻击。他们没有直接杀死我，也表明就算杀死我，也无法对昭雪造成伤害。
以及——
“邹阳殊——”
陈渊讲出这个名字时，一模一样的两个妖怪突然停止一切活动。
“邹阳殊是你们的什么人？”
“呼……无可奉告。”
“你们要杀昭雪，和他有关，对吗？”
“无，无可奉告。”
右手边的噬情回答着。可左手边的噬情脾气就没那么好了。
“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打听。”
“那么我就不会和你们合作。”陈渊威胁到。
前方的噬情双臂展开，巨大的臂展让他看起来像巨型基督像一样。
“我可以保证。”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你的冤屈也会被洗刷，只要你交出昭雪，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你们杀死了柯羽，抓走了吕温，绑架了那么多人。现在又要交出来帮助自己的昭雪？白日做梦。
双方的交谈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真话搀着假话的，他们都不会轻易相信对方。但这个假柯羽似乎对陈渊心怀期待。
“哼，刚才我已经相信你们一次了。我都已经决定要在12点以后交出昭雪，可你们出尔反尔，想要吓唬我。现在又跟我谈条件？你们觉得我会相信吗？”
“哼，混账家伙。”左边的怪物大喊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跟你谈是抬举你。我们大可以把你绑在密室里，抽你的筋，扒你的骨，看看你会不会就范。”
陈渊知道这不是虚张声势，但同时也明白，即便交出昭雪，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
“啊，别，别这样。”陈渊露出服软的口气说：“我们再谈谈吧。我还想知道一些事情，否则心里不安呐。”
“你想知道什么？”前方的妖怪说。
“你们为什么要控制那么多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哼”的一声从左边传来，陈渊转动眼睛将它纳入视野内。
“妖怪吃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我也没见你们吃掉他们。”
“我们吃的是感情。”右边的噬情用它沙哑得到嗓子说：“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吕温又作何解释？你吃掉他了？”陈渊质问左边的妖怪。
“还没来得急，喀喀喀，是块美味的点心。”
“在吃掉他的感情以前附身他，我们就能拥有他的记忆。”
“怪不得。”
陈渊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你还有什么问题？”沙哑的嗓音问。
“你们要怎样保障我的安全？”
“我们的承诺。”它说。
这是陈渊听过最可笑的话之一。
“妖怪的承诺？”
“别给他搞什么承诺！吃了它！喀喀喀。”左边的家伙贪婪地伸出蛇一样的尖舌。
“我要求你释放这里的所有人。”
陈渊对声音沙哑的妖怪说。
“当然可以。”接着它又提出了一个条件：“但必须在昭雪死掉之后。”
“现在就放。”陈渊右手握拳在空中一甩。“这点不容讨价还价。”
“……放一半怎么样，剩下的昭雪死后再放。”
这样讨价还价的交涉在旁人看起来可能表现出了彼此的诚心，至少双方是有意愿买卖的。但这里不同，陈渊是在空无一物的泥潭中捉鱼，虽然会因看不见而产生无谓的希望，但根本不会有结果。
再加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施压手法，一般人的话马上就立场不稳了。
陈渊理解这点，他从最开始，就不打算跟他们做交易。对方也一样。这场博弈的双方从最开始就不打算给出任何东西。
但在双方的杀手锏到来之前，他们都必须维持这样的局面。
对于噬情而言，它本身并没有战斗能力。作为妖怪，他可以受到物理攻击，而且很难与人类抗衡。但优势是它有特殊能力，只要它能以自己的本体碰到人类，就能马上支配他。
虽然就算支配了陈渊，它也没法逼出昭雪。但它还有其他办法。
噬情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是主人身边新收的式神。据说它可以轻松杀死昭雪。
而陈渊也在等，已经等得十分焦急了，他期盼着鬼牌快些降临。
这场没有货物，也没有货币的交易仍在进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推进，凌晨零时已经快了。
